持續一天的水戰,原先四百石載重以下的警戒船、聯絡船等,此時差不多還儲存六成,但千石以上的主力戰船,卻只剩下八艘沒有被大火燒透。
即便將落水者都儘可能救上來,但水軍戰卒加上船工、水手,一萬三千餘人,飄屍湖面之上或被困戰船之中被燒得屍骸無存,還是超過四千人。
大楚最為精銳的水軍,一天戰鬥死亡人數就超過三成。
剩下的人鬥志之所以沒有崩潰,是他們被困泥墩湖之中,四面蘆葦盪水位更淺,只有較小的漁舟能透過,更不要說入冬後的蘆葦盪,點燃起來隨風便能燒一大片,根本沒有給他們四散逃跑的機會。
高承源他自己也在侍衛的拼命掩護下換了兩艘指揮座船了。
雖說敵軍在夜幕降臨之前退去,但高承源知道並非是敵軍打疲了,只不過是不想叫他們在夜色裡找到反敗為勝的機會罷了。
高承源再蠢,這時候也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陷阱,樓船軍殘部準備極其充分,主要是以各種引火物進攻他們進退不得的密集船陣,他們傷亡慘重,但樓船軍殘部的傷亡卻極為有限。
他們最小的哨船也要有兩百石載重,相比較樓船軍殘部在此戰裡大量所用的輕舟艄船,在淺水湖盪裡也是進退不便,整整一天,都沒能組織起過一次像樣的反攻,一直都陷在被動捱打的局面。
高承源有些麻木盯著遠處暗沉的湖面,心想敵軍入夜前退去,或者有想著這邊乘夜突圍時船隊陣形混亂、將卒鬥志低迷,心裡只存逃生之念,更方便他們從側翼突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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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繚站在洪澤浦南岸的樹林裡,即便有特製的長筒望鏡,但距離太遠,也只能憑黃昏時的煙柱以及入夜後的點點殘火,判斷左五牙軍水師在一天戰鬥後,雖然沒有被殲滅,但顯然還是陷入泥墩湖之中。
「高承源有沒有率殘部殺出重圍的可能?」韓東虎站在馮繚身後,忍不住問道。
高承源說是延佑帝的嫡系親信,但他及郭亮等人,與敘州的關係不惡,畢竟以往曾多次並肩作戰過。
而五牙軍水師,有相當一部分將卒,乃是從龍雀軍及左廣德軍抽調的人馬。
眼見看到左五牙軍陷入絕境,他們不但不能出手相救,甚至不能提醒示警,對韓東虎這些人來說,也極是煎熬。
馮繚聽了韓東虎的話,心裡只是一笑,暗想高承源要是能在戰後活下來,在知悉諸多詳情,還不知道他心裡對知情不報的敘州會有怎樣的怨恨呢,不過韓謙既然要做奸雄,便要有寧可其負天下人,也不得令天下人負其的覺悟跟狠辣。
「梁軍所謀甚大,倘若高承源能率部往西岸突圍,在鍾離縣境內棄船登岸,多多少少能為大楚水師儲存一點火種吧?」蘇烈這時候說道。
馮繚轉頭看了蘇烈一眼,心想這個蘇烈武勇或許不及韓東虎,但大局及眼力真是不差,說道:「大楚水師主力中計被滅的訊息,很快就會傳到揚州,我們回去了,該做好隨時撤出白蹄岡的準備了。」
「右五牙軍水師的情況,還不知道呢,要不要派人從鍾離縣境繞過去?」韓東虎問道。
現在洪澤浦內的水戰徹底打起來,從鍾離縣境內滲透過去,反倒容易許多。
「沒有什麼好看的,」馮繚說道,「右五牙軍水師原計劃是要掩護高承源所部的側翼,盯住徐州方面的梁軍動靜,梁軍自然早就在洪澤浦北面的水域裡部署天羅地網等他們鑽進去,這部水軍有可能比高承源他們死得還要慘,最後或能逃得一部分,便宜信王吧!」
馮繚雖然不比韓謙、李遇、朱裕這一級數的人,但局勢發展到這一步,將下來會如何演變,他還是有自信確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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