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得從這裡出去,自己就會多一個靠山。
這麼想著,段崇文將信紙和紙質的信筒撕得粉碎,強嚥下去。這差點兒讓他噎死,好在噎死之前等來了朝食——一碗粥。平時嫌棄它清淡填不飽肚子,這會兒卻是救命的東西。
段崇文將紙都嚥了下去,立刻揚聲道,「有人嗎?我招,我還有隱情要招!」
他們這些重犯,關在這裡本來也是為了審問更多情報,只是犯人太多,現在還沒輪到段崇文。聽到他主動要招,立刻就有人搬來了小几和紙筆,讓他寫供詞。
段崇文早就已經在心裡想好了措辭,因此握住筆,很快就洋洋灑灑寫下數千字,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不過,直到第二天,這份供詞才出現在了桓衍的御案上。這是因為段崇文確實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桓衍又厭棄了他,沒讓下面的人關注,以至於這封供詞直接送到刑部,被上面的人注意到之後,才送到皇帝這邊來。
而這時候,供詞裡所寫的事,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段崇文在信裡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桓安頭上,說他早就在江南經營多年,根深葉茂,是真正隱藏在幕後的罪魁禍首,那些世家豪族,都是他的走狗奴僕。而段崇文之前之所以不敢上報,就是因為桓安已經入宮成了皇帝的心腹。
至於桓安的目的,段崇文也直接寫了,他是為了推太祖的兒子上位。如果不是這次歪打正著破了此案,說不定再過幾年,他就會弄死皇帝,迎立襄王。就是皇帝沒死成,有了江南和鳳京,也完全可以擁立襄王,跟桓衍劃江而治!
幾乎所有看到這行字的人,都會忍不住在心裡說一聲「荒唐」。
因為這種說法,確實太荒謬了。
可是沒有人將這兩個字說出來,因為他們都知道,再荒唐的事,涉及到皇位之爭,那就不是那麼簡單了。別人可能不信,但皇帝必然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
再說,他們自己在心裡咂摸了一下,也覺得這事並非完全不可能。在桓安真的掌控了江南這個前提之下,一切都是可以實現的!
這就很要命了。雖然大家都知道桓安不可能掌控得住江南那些世族。他們連皇帝的面子都不賣,怎麼會理會他一個太監?但問題偏偏就在這裡:是桓安自己回宮之後就立刻攛掇著皇帝對江南施恩,解除了先帝當年設下的限制令,給了那些世家豪族最大的自由。
而如果不是今年湊巧發生了水患,搞得江南民不聊生,以至於最後將這樁大案揭了出來,說不準現在一切還真如原本預計的,江南假意對皇帝投誠,但實際上卻得到了極大的自由,可以暗中發展。
這種誅心之論,本來也是從來不講究證據,只看帝王心意的。
何況桓安還不是朝中重臣,而是皇帝的家奴,要處置他,也不用擔心朝中官員和士林的看法。——他們巴不得這分權的閹人倒黴。
沒有人會為桓安說話,除非皇帝信任他。
但皇帝會相信他嗎?恐怕就連桓安本人也不信。所以在得到這個訊息之後,他便在巨大的震怒驚懼之中,暈了過去。
然而這並不影響皇帝對他的處置,等桓安甦醒過來時,人已經在天牢裡了。
皇帝甚至不打算親自審問他,只是派了大理寺的人過來。
這態度已經表露無遺,於是一夜之間,朝中參奏桓安的奏摺多如雪片。而更可怕的事,其中雖然大部分都是子虛烏有的罪名,但也有一部分是真的。
只要查實了真的這部分,假的也是真的了。
「桓總管,交代吧。」大理寺少卿將今日彈劾桓安的奏摺念給他聽,然後勸道,「否則本官就只能對你用刑了。」
「哈,哈哈哈!」從進了天牢之後,就一直表現得安靜木然,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