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果然待我們好,竟親自送來了,」李言生看向床褥,恰好與宋天視線相對,他又道,「宋天生了重病,我得好好照顧他,恐怕去不了了。」
沈朝陽神色未變,問:「甚麼病,話亦說不出,人又瘦脫了相。」
「誰知道呢?」李言生漫不經心,笑意卻未入眼底,「倒是死不了的,先生莫要擔心了。」
沈朝陽「哦」了一聲,從袖中取出請帖來,道:「縱使用不上,亦要送你們一份。」
李言生伸手接了,下意識便低頭去翻,卻不想沈朝陽瞬間到了床邊,他阻攔不及,只得看著沈朝陽將宋天的被子掀開了。
宋天張著嘴,卻喊不出話語,他顫抖著試圖躲避,身體卻像黏在床上似的,根本動彈不得。
他瘦得厲害,身上幾乎沒甚麼肉了,但最可怖的,卻是手臂上正向外滲血的紗布,沈朝陽欲撕開那紗布一探究竟,李言生卻伸手攬住了,他輕聲道:「沈先生,你不要再看了。」
沈朝陽吸了幾口氣,面無表情地將被褥重新蓋在了宋天的身上,道:「解釋。」
李言生低垂下頭,過了半響,才道:「宋天被人下了藥。」
「可有解藥?」
「不是毒,是讓人上癮的藥,」李言生的聲音越來越低,看著竟有幾分可憐了,「斷了藥便會身體羸弱,全身發癢,我們正在試著戒藥……」
「你方才出了門,是去做甚麼?」
「這……」
「說實話。」
李言生咬了咬牙,恨聲道:「我去買藥了。」
「唔……」床上的男人拼盡全力,發出一聲哀鳴,眼裡竟淌出了清淚,不知是渴求,亦或反對。
「買到了?」沈朝陽平靜問。
「買不到。」
「那要甚麼來換?」
李言生閉上了雙眼。
「你答應了甚麼?」
「出去再說。」
沈朝陽冷笑道:「就在此處吧,宋天神智尚且清楚,莫要他難過。」
李言生緩慢地睜開了雙眼,他轉過頭看了看宋天,鬼神神差地走到了床頭,握住了他的手,道:「我答應了明日去殺你,沈先生。」
「既然答應了,又為何不要請帖?」
「……」
「你後悔了,發覺自己做不到了。」
沈朝陽顯得格外冷靜,甚至有些冷漠,他並未表露出絲毫的憐憫或感激,反而進一步逼問道:「下藥的是哪一方?何人趕在墨城動宋、李兩家?」
李言生抿了下嘴唇,卻不說話。
沈朝陽沉默片刻,又問:「是劉宗,還是傅元彪?」
「先生,請不要再問了。」
「傅元彪做的。」
第五十二章
李言生並未反駁,沈朝陽心裡亦有了數,他道:「這藥戒不掉。」
宋天的身體一直在發抖,同床褥摩擦著發出細微的聲響,他卻不能說話,只能悲涼地瞧著李言生。
李言生一反常態,拍了拍他的手,道:「你莫要怕。」
「金家的金然自縊而亡,便是因為染上了這種藥,」沈朝陽話語涼薄,一點點打碎了李言生同宋天的希望,「這藥來自楠城林家,金然死前,林家二少林雪月研製出了毒性略小的藥物,但依舊未曾研製出解藥,待那金然死後,所有的研究終止。」
「沈先生,為何戒不掉。」李言生輕輕地問,他其實心中已然知曉答案,但卻不願面對。
「貿然停藥,初始會身體消瘦,很快便會全身發癢,忍不住去弄傷自己,再之後,便只有一個死字。」沈朝陽略停頓了下,話鋒一轉道,「藥暫時不能停,但那藥並非傅元彪一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