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了很多人,他為我殺了很多人。
沈朝陽輕輕地吻了王傾的鬢角,道:「你很好。」
王傾聽不懂沈朝陽的話語,下意識問:「哪裡好?」
「哪裡都好。」
白色的迷霧自沈朝陽的身體向外彌散,無聲地清理著略顯荒蕪的宅院,腐敗的屍體化為灰燼,褐色的血跡剝離乾淨,連許久未曾使用的廚房,亦變得乾乾淨淨。
沈朝陽挽起衣袖,熟稔地點燃了柴火,他溫聲道:「先燒些水,你可要洗澡?」
王傾像孩童般重重地點了頭,他道:「好。」
熱水很快就燒開了,引入浴桶中卻遠遠不夠,沈朝陽嘆道:「你且先洗洗吧,我接著燒水便是。」
王傾反手關上了門,很自然地開始解紅色嫁衣的紐扣,只是解到了一半,卻有些躊躇。他抬眼,悄悄地看了看沈朝陽,發覺對方正在專心添柴,這才繼續了手上的動作。
紅色的嫁衣看似複雜,但脫下並不複雜,王傾很快就脫下了上衣,斑駁縱橫的傷疤亦暴露在空氣中。
空氣分明潮熱,他卻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瞬,他有重新撿起衣服穿上的衝動,但也只是衝動罷了。
他用水瓢舀了兌好的溫水,緩慢地倒在了自己的上半身。溫熱的水衝掉血痕,劃過傷疤,卻不帶半分柔情,王傾無聲地咬住了下唇,他下意識地又去看沈朝陽。
謝天謝地,他還在盯著火焰,並沒有發現他的「秘密」。
王傾深吸了口氣,重新舀起了一勺水,正欲傾倒到上身時,手卻變得不受控制,白色的霧纏繞上了他的手,溫柔又不容拒絕地將水瓢從他的手中奪走,而本該灑下的水,卻被白霧裹成了水球,安安穩穩地落在了水盆中。
沈朝陽的聲音也恰好在此刻響起,他道:「王傾,我有些生氣。」
王傾的身子顫了顫,問他:「你氣甚麼?」
「自然是氣你不夠愛惜自己,竟讓自己受了傷,」沈朝陽又添了幾塊柴,依舊沒有轉過身,「亦氣你竟向我隱瞞此事,還要親自向傷口潑水。」
「我只是怕你擔憂,」許是錯覺,王傾竟感覺傷口不那般疼了,「也不是很疼,朝陽哥。」
沈朝陽默不作聲,只是身體不斷向外散出白霧,那白霧順著王傾的手臂籠上了他的身體。
王傾感受到了明顯的涼意和癢意,他低下頭去摸去看,卻發現自身的傷口竟然在快速地癒合著。
白霧如同馬良的神筆,將所有的傷痛輕輕拂去。
王傾向沈朝陽的方向跨了一步,問:「可會傷害你的身體。」
「會有些疲憊,但影響不大,莫要擔憂。」
熱水壺嗚嗚地響了起來,沈朝陽站直了身體,拎著水壺,給王傾的水盆添了水。他仔細看了看王傾的上半身,找不到甚麼明顯的傷痕了,方才點了點頭,又道:「趁著水熱,擦洗一番吧。」
「可要一起?」
「不必,我身上覆著白霧,無需洗浴。」
「好。」
王傾盯著沈朝陽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白霧就託舉著盛著大半水的水瓢到了他的面前。
白霧凝出了一雙手的模樣,指了指沈朝陽的方向,又做了個請求的手勢,王傾心中好奇,卻伸手拿起了水瓢,開始沖刷自己的身體。
沈朝陽又燒了兩次水,最後王傾直呼「夠了」,他才停下了手,平靜問:「夠了?」
「夠了——」
沈朝陽面無表情地走到了王傾的身前,他抬起手,將王傾稍長的發別在了耳後,道:「我還是很生氣。」
王傾知曉他道的是自己受傷又隱瞞於他之事,也不害怕,笑著去勾沈朝陽的手,道:「本就是我不對,莫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