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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醫院裡既然那麼正經潔淨,你的項鍊耳環是誰偷的?你吃了這次苦,以後就小心點了。」

她也笑,「有一位護士小姐對我說:『你想死,別吞安眠藥,安眠藥早過時了,難得死人,徒然添增我們麻煩而已。』她勸我服山埃,或是五十樓跳下來。」

我說不出話來。

「然而我那一次,是意外啊,我可沒想死,我放棄榮華富貴不享,進鬼門關做甚?」她嘲弄的說,「要死,吊頸抹脖子,林林總總,怎麼會死不了,這位護士小姐的關心忠告,我絕對記得。」

隔了很久,我只好說:「這年頭,做護士也難,薪水少,時間長,累了,人的怨言就多,這種現象,實在不好。」

她淡淡一笑,「可以做人家小老婆呀,工作時間短,待遇高,行行出狀元,做一行就別怨那一行,如今我是見識過了,真正是白衣天使!」

我笑,「我不是多心的人,我未婚妻就是個護士。」

她冷笑,「看也看得出來。我怕你多心?我不怕任何人多心,若我死在那醫院裡,就不明不白了。如今熬得命出來,我找了幾個律師,告了一狀,管你們是政府的還不是政府的。」

我吃一驚,發了呆,「告誰?」

「告醫生,所有當值的人都有份,你跟他們說一聲,哪兒涼往哪兒呆著去,我那一條項鍊是有紀念價值的,就這麼丟了?」

我看看她,做人家小老婆的,都得有一手,我可真輕視她了,這頓飯,吃得有原因。於是我沉默不響。

她笑,「你以為我真丟了?富不與官鬥,我又沒富,況且誰叫我自己不好,跑進那個地方去!後來請了兩個私家偵探,就把項鍊耳環給找回來了!」她笑嘻嘻的掏了項鍊給我看。

我看到項鍊下的墜子是與她那種戒子一般的鑽石,就明白了,這女人,神通廣大,狡黠多端,我確信她服過量安眠藥是意外,這樣的女人,哪裡就肯去死?人不可以貌相啊,我總算知道了,聽如此奇峰突出的談話,也是少有的機會。

「究竟是誰拿的呢?」

「你說是誰拿的?」她反問。

我不出聲,只是看著她。

她幾歲?不過二十多歲。怎麼生得這般心思,未必是什麼好事。人要渾渾淳厚,像蘭蘭便好,而蘭蘭有她做人的一套。真的達到了,她便心滿意足,不固他想,她也不懂刁鑽古怪,深謀遠慮,蘭蘭是笨的,鈍的,普通的,然而對於蘭蘭,我是可以放心的,完全沒有顧忌的,對著一個簡單的老婆,未嘗不是一種享受。

飯吃完了,傭人拿出來毛巾,我擦了嘴,吃了水果,又再是毛巾。

我覺得我應該走了,這樣子的女人,是可怕的危險的,我不後悔我來了這一趟,既來之則安之,但是以後就沒必要跟她再有往來了。

我起身道別。

她也沒有留我,極客氣的送我到門口,與剛才的態度又不一樣了,一個千變萬化的女人。

我走向我的車子,剛才沒看見,她的車房門口,泳池旁邊,停著一輛費拉里狄若,翩寧弟林設計,我看了幾眼。

她笑說:「最蹩腳的費拉里,簡直就是牛後哪。」

我笑:「這是牛後,雞是什麼?」

她不響,按了按電動車房門,車房的門緩緩升起,裡面停著一輛勞斯萊斯康尼希。還有一部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怪跑車。

我說不出話來,「再見。」我說。

「再見,王醫生。」她說。

她向我展示這麼多的財物,是什麼意思?表示她物質生活毫不缺乏,超人一等?沒有自殺的道理?還是表示她把自己的軀體實在賣了個好價錢?

幸虧我將來娶的是蘭蘭,這人只懂得福特佳利是跑車。

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