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將她攙扶住,只見她神情衰敗的將虛竹招至跟前,悽聲道:“他臨死前,同你說了什麼?”
虛竹雖不明所以,可是看童姥眼下這模樣也知她不好了,心中不免頓覺悽惶,低聲道:“他說要我去尋這畫卷上的女子,她自會傳我功夫……姥姥你怎麼了姥姥?”
童姥大為哀慟的搖了搖頭,眸子中一絲神采也無,只同虛竹叮囑道:“你既然承了他的衣缽,這多寶戒指,你……還是拿去吧。如若不然,我一會兒下去見著了他,只怕他生氣,不願理我。”
虛竹依言接過了戒指,又聽童姥道:“從今日起,你便是這靈鷲宮的主人,九天九部的靈鷲宮宮人全都供你差遣吩咐!莫要同我說個不字,否則我現在便命人去殺了你那夢姑!”
虛竹聽她已近身死之時,口中卻仍是這般強硬,又想到這數月來相處的點滴之事。這童姥雖然古怪乖張,可是對自己卻真談不上壞,她教自個兒武功,還有夢姑……想到此處虛竹也不禁觸動了傷心心腸,情不自禁的落下淚來。
童姥吩咐那一眾婢女拜見新主人後,又同段譽道:“這小和尚心慈手軟,等會兒必定下不去狠手。我如今這樣雖是因為血氣翻湧,心脈逆轉所致,卻更是因為我這最後一天的‘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功虧一簣!你等一會兒,定要讓著賊賤婢陪我上路!還有那畫……那畫……”
段譽聽她不住念著那畫卷,連忙取過來握在手中,只聽童姥低聲道:“這畫……給我撕毀焚燒,化為灰燼……!”這句話彷彿是耗盡了她全身的氣力一般,說完之後竟身子一軟,徑自闔上了雙目,段譽微微心驚的探了一下鼻息,竟已經過去了。
靈鷲宮宮婢登時哀哭動天,虛竹也是忍不住俯身大哭起來,段譽想起方才童姥的囑咐,便和慕容復一起走至李秋水跟前,沉聲道:“姥姥這最後一句便是說要你陪她上路,如今,我再多送你一程吧。”
李秋水微微一笑,十分動人,只聽她輕聲道:“這會兒死不死的,也都無礙了,她總算是走在了我的前面。只是……那畫軸……你給我……給我瞧一眼……”
那畫軸段譽握在手中也還沒攤開看看,如今見李秋水已是垂死之人,倒也不放了了她這樁心願,遂將畫軸遞過給她。只見她急不可待的開啟之後,怔怔的看了片刻,忽然淚珠連連哀聲呼道:“是她!是她!是她!果真是她!”
方才童姥連聲喊著不是她,如今她又連聲喊著是她。段譽和慕容復二人均是十分納罕,段譽不禁出聲問道:“是誰?”
“是我的小妹子……這麼些年下來,他心中竟只有我的小妹子!”李秋水此刻的神情已不足以用哀慼來形容了,段譽從未見過這樣絕望的神色。他剛想問清此事究竟,卻見那李秋水奮力往自己天靈蓋上揮掌一擊,還不待他二人出手阻攔,便已經軟了過去,段譽連忙上前一探,竟也死了。
頃刻之間,這兩個糾纏了半生之人竟先後逝去,便是段譽也不禁覺得有幾分唏噓感慨。而李秋水死後,手上的力道瞬時鬆了開來,那畫軸軟軟的攤在了地上,正巧向他二人延展了開來。
畫像之中的女子斂眸淺笑,顧盼若神,瑩然雪肌,飄然如仙。
段譽心頭頓時咯噔一下,這畫中女子,不正是無量山洞中的那尊玉像?他本來對那玉像的容顏記憶已淺,此時一看卻全然想了起來。這女子……竟同王語嫣的眉眼有幾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