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在手裡扇兩下,略一躊躇,疾步拐進了北邊的一條衚衕。出了這條衚衕,衛澄海站在路邊喊了一輛黃包車,說聲“去東鎮”,將腦袋倚到靠背上,禮帽順勢扣在了臉上。車伕掉轉車把,朝東北方向疾奔。
熙熙攘攘的南山早市人頭攢動,黃包車就像進入了海潮當中。
衛澄海直起身子,將禮帽戴上,拍拍車伕的肩膀,蹁腿下了車。
付了車錢,衛澄海吸口氣,扒拉著人群往華中家的方向走去。
剛走到一塊空地,衛澄海的身子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一個瘦小的身影回一下頭,撒開腿繼續鑽著人縫跑。衛澄海以為是遇上了小偷,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腰,槍還在腰裡。與此同時,耳邊“梆”的一聲,剛才蹭過身邊的那個瘦小的人影驀地站住,腳後跟旁邊有被子彈擊起的一撮塵土裊裊上升。衛澄海看清楚了,這個人是萬味源醬菜鋪裡的小夥計。小夥計傻愣著站在那裡,目光像是聽到槍響的兔子。衛澄海回頭一看,兩個穿黑色褂子,腰間扎著寬大皮帶的人獰笑著向小夥計走來。人群似乎剛剛反應過來,炸鍋似的將他們包圍。衛澄海放了一下心,小夥計有救了,趁亂趕緊跑啊。人群在眨眼之間散開了,小夥計依然釘子似的站在那裡,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這小子怕是被嚇傻了……衛澄海想喊聲“快跑”,已經來不及了,那兩個穿黑色褂子的人已經將小夥計摁在了地上。身後突然躥過來一輛黃包車,戴一付圓墨鏡的維持會長梁大鴨子斜倚在車上,嘴角上叼著的一根筷子長的過濾嘴一撅一撅像打鼓。車嚓地停住了。衛澄海的心一堵,拉低帽簷退回了人群。
兩個黑衣人架著軟如鼻涕的小夥計走到黃包車的跟前,猛地將小夥計的頭髮揪起來,讓他的臉衝著梁大鴨子。
梁大鴨子斜眼一瞥,架在車伕肩膀上的腳往下一壓,說聲“掉頭”,表情頗有一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小夥計掙扎兩下,聲音尖得幾乎要刺破了天:“你們憑什麼抓我?我不是游擊隊!”
梁大鴨子“哦呵”一聲,將下巴往上挑了挑:“是嗎?那你就走。”
就在兩個黑衣人一猶豫的剎那,小夥計一弓身子躥了出去。
梁大鴨子躺著沒動,將一根指頭撅起來,衝旁邊的黑衣人一下一下地勾,黑衣人慌忙將手裡的槍遞給了他。
槍在梁大鴨子抬手的同時響了。剛躥到一個水果攤旁邊的小夥計隨著這聲槍響,身子一扭,一頭扎進了一筐蘋果裡。蘋果筐倒扣在他的腦袋上,有黏稠的鮮血順著筐縫淌出來,蜿蜒淌進了旁邊的一窪水裡,淺淺的水窪漸漸變成了紅色,幾隻蘋果悠悠地在周圍滾動。“老子就是見不得你們這些擾亂共榮的赤匪搗亂!”梁大鴨子的聲音像是從泥漿裡發出來的,冷冷地吹一下冒著青煙的槍管,將槍丟給黑衣人,雙腳同時往車伕的肩膀上一搭,取一個愜意的姿勢又躺下了,黃包車在人群的嗡嗡聲中離開了衛澄海的視線。人群鬧嚷一陣,轟地向小夥計聚攏過去,旋即散開,只留下那個瘦小的屍體橫躺在一排攤位下面,任憑橫空飛來的蒼蠅在頭頂上盤桓。衛澄海硬硬地站在一個石頭臺階上,初升的太陽當空照著他,讓他看上去十分孤單。幾輛滿載鬼子兵的卡車橫著闖過街頭,槍刺閃閃……市場在一瞬間恢復了平靜。
上卷 忍無可忍41(4)
靜靜地在臺階上站了一會兒,衛澄海捏一下拳頭,轉身走進了臺階後面的那條衚衕。
華中正跟朱七躺在床上說話,聽見有人拍門,豎起一根指頭噓了一聲。
朱七從床上忽地躥起來,將槍提在手裡,衝華中一擺手:“看看是誰?我預感是衛澄海。”
華中側耳聽了聽,眼睛一亮:“不錯,是衛老大!”
衛澄海面色冷峻地站在門口,捋一把臉,衝朱七一抱拳:“小七哥,又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