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母妃才明白,錢太傅不過是他這麼些年為得祖父信任而不得不用的一枚棋子,而她不過是教錢太傅信任的一種方式,那十二年的相伴,對她刻骨銘心,對他來說,不過過眼雲煙,轉瞬即逝,甚至成了心頭刺,恨不得時時除去,好叫別人再也想不起來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結果並不是那麼重要,一個被父親懷疑血緣的孩子,母妃與我無論如何都只是被人踩在腳下的命運。待我一歲的時候,又來了一個太監,宣了一通聖旨,說是母妃撫養三皇子有功,加封惠貴嬪。這個聖旨的代價便是教他寵愛的傅太妃來養著我,那時候傅太妃方入宮不久。”
“母妃再不允諾,又能如何,身後毫無依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被別人奪走,日後身子每況愈下。”
“我三歲那年,傅太妃也有了身孕,我想方設法地搗亂,她終究是覺察我會對皇嗣有影響,便放任我回了母妃那裡。我進門的第二日,母妃再也撐不過去,便撒手人寰,臨去前還眼睜睜地瞧著空空蕩蕩的殿門,滿臉都是淚。”
“宮裡除了母妃的兩件換洗衣服和一套應付場面的宮裝,連一件像樣的布料都沒有,那個老嬤嬤便細緻地給母妃梳了妝,可惜面板乾涸的連一點水粉都抹不上去;終究把母妃唯一的一件首飾給了一個太監,將母妃的屍首給放了乾淨之處火化了,得了一個青瓷的罐子盛了骨灰,趁著夜色給埋在了殿後院子裡那株槐花樹下,當晚,那老嬤嬤也一根繩子吊死在那。”
“那段日子,我以為我再也熬不住了,說不準哪天,就和那位不知姓名的老嬤嬤一樣,哭著就把自己吊死在哪裡。再後來,壞事做多了,回頭看看,再也體會不出,那樣的時光有多美。”
秦作庭說完這些,外頭抬輦的宮人才穩穩地把御輦放下,斂聲靜氣地等著皇上和太后下來。
他回頭看她,陸瑾佩正籠了袖子倚在角落裡,閉著眼睛,面上一片平和,纖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安靜的陰影,像是睡熟了。
他淡淡地笑了一聲,有些失落有些無奈,便彎了身子,將她輕輕地抱起,用寬大的衣袖遮住她的臉,這才下了御輦,往壽昌宮裡去。
屋裡沒掌燈,外面月色很好,鑽過斑駁的樹枝投了進來,落在半搭著輕紗的床上。微風過處,那支離的光影又搖搖晃晃地挪開了,床上衣衫凌亂的陸太后許是被擾著了,煩厭地用手猛地一揮……
結果,清脆響亮的一聲“啪”,床邊那個睡意朦朧的清俊公子就被一巴掌糊上了眼睛。
陸瑾佩就是一激靈,這是個毛東西,怎麼這麼響,不會又錯手傷人了吧。
萬般不願地把眼睛撐了一條縫,默默的望了一眼,我滴娘,秦作庭。
還是滿臉不快的秦作庭。
想想也是,誰敢這麼堂而皇之地坐在她床邊打盹;不過她就敢一巴掌揮上他的龍目。
想到此,迅速把手往薄被裡一撤,頭一歪,接著裝死,讓哀家死了吧。
“小佩,你在想著怎麼忽悠朕麼?”
“……”看吧看吧,這人一裝大爺,就開始自稱朕,完蛋完蛋,怎麼辦怎麼辦?
“哎呀,誰呀,這麼吵?”陸瑾佩死板地勾著一縷僵硬的笑容,裝模作樣地悠悠轉醒:“哎喲,皇上,晚安吶。”
靠之,誰這麼早說晚安。
“太后晚安,要不朕出去,您再接茬睡會兒?”秦作庭一面揉著眼睛,一面撇著嘴,滿臉不高興。
“哈哈。”陸瑾佩乾笑了兩聲。“月光這麼好,這就起身這就起身。”
秦作庭伸手捏了她一邊的臉,氣勢洶洶地道:“你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還打人,你說我怎麼就不開眼養了你這麼個東西。”
“疼疼疼,你丫放開。”陸瑾佩小小的臉被拎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