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緩了一下而後轉頭看了他那掌門師兄一眼。
不用他開口,李道長就知道他想說什麼,立刻收了原本撐著地的劍,背在手後,故作輕鬆地拍了拍胸口:“我好歹也是你師兄,你都撐得住,還怕我腳軟麼?瞎操心——”說完,他回頭衝眾弟子道:“佈陣!護山!最後一張可就不是開玩笑的了!”
眾弟子領命,從雲杜山巔飛身直下,落到了山腳底下,分成東南西北四面,一邊擋著不斷下落的碎石,以防它們滾進周遭零散的農家,一邊迅速結下陣,護著雲杜山。
弟子一散,落雲臺上瞬間便只剩下李道長和沈鶴兩人。
剛才還拍著胸脯死要面子的人低頭便吐了一口血,又咳了兩聲,這才喘勻了一口氣:“憋死我了,早知道剛才別那麼用力拍了。”
沈鶴一把扶住他,簡直不知道怎麼說他好。
結果還沒開口,就被李道長拍了拍肩膀。就見他意味深長地勸道:“我知道你肯定也想吐,小弟子都跑了,吐吧,憋著容易內傷。”
沈鶴:“……”
就連董主任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他一向都樂呵呵的,心寬體胖,永遠都不緊不慢不疾不徐,這次卻眉頭緊皺,嘴角同樣沾著血,一刻都沒有放鬆。
相對來說好一些的就只有龍牙了。
這位是真銅皮鐵骨,承受能力比其他幾位要好很多,第三張符紙落下也不過讓他眉頭皺得更緊些。
他和齊辰,或者說他們這一群人從骨子裡來說其實有些相像,再沉重的擔子落在身上、再痛苦難當,他們都不喜歡錶達出來,隻字不提,一聲不吭。
齊辰是外軟內硬,龍牙則是從骨到皮都硬得硌人。
人間黑氣和符陣之間的較量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如果人們能看見,他們就會發現,那些緊緊依附在他們身上,怎麼也撕扯不下來的黑氣,此時正被不斷加大的力道生生扯開了一些,眼看著就要真的從他們身上剝離下來了。
可惜他們看不見。
即便他們能看見,也沒有人有那個力氣睜眼,即便睜開了眼,眼前大概也是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
因為實在太過痛苦。
將黑氣從他們身上剝離的苦痛,就像是有人生生地拉扯著他們的皮肉。
前兩張符落下的時候,只是將皮肉扯到了最為極限的程度,而當這第三張符落下的時候,才是皮肉和筋骨分離的時候。
被人直接將皮肉撕扯下來,生吞活剝又多痛,他們就有多痛。
而黑氣被剝離得越開,便掙扎得越厲害,於是天上的驚雷便劈得更兇。
那數不清的天雷本是在懲處這人間汙穢,可因為汙穢就附著在人的身上,所以天雷一道接一道直直落了地,那架勢,彷彿要將整個人間劈成一片火海焦土。
泛著紫色的天雷別說普通人,就是龍牙他們被劈中了也舒坦不到哪裡去,更別說這樣密集不間斷地落下來了。
可此時,眾人根本騰不出更多的精力去管那天雷。
“真讓它這麼劈下去,這陣就白布置了,陣布完了人也死絕了,都烤焦了還用管什麼善惡——”龍牙皺眉看著那連成片,照得天地一片徹亮的雷電,冷聲說道。
而其他幾方也有同樣的憂慮。
齊辰再度將周身靈力灌於雙手,瞬間光河更盛,鋪天蓋地,被他推得鋪散開去,籠罩著整個人間。
天際的熒惑星紅光盛得簡直像在燃燒。
而齊辰周身也漫出了一層紅光,微微抖動著,像是風中的火舌。
在他身後,古樓屋簷的簷角上,一直安靜掛著的幾個古壎微微顫動起來,隨著齊辰不斷灌注出去的靈力,越顫動越明顯。
隨著驚雷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