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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你的羊來了,

角和角擠在一起;

你的牛來了,

大耳朵搖來搖去。[7]

其實,早在公亶父之前三四百年的公劉時期,周已儼然農業大族。公劉是帶著族民遷徙過的,但那顯然是為了開拓進取。所以,他只帶走了部分族民,還有一部分留在原地。留在原地的作了安頓,打算遷徙的準備充分。《詩&iddot;大雅&iddot;公劉》這樣唱道‐‐

不安於現狀,

不安於小康。

劃清田界,

裝滿穀倉。

備足乾糧,

背起行囊。

干戈斧鉞,

全副武裝。

我們這才奔向遠方。[8]

呵呵,他們是不會貿然行事的。

這是典型的農業民族風格。

是的,農業生產週期長,勞作苦,收穫又沒保證。不違農時是必需的,精耕細作是必需的,費心費力也是肯定的。然而秋收時節的一場暴雨或冰雹,便前功盡棄,顆粒無收。這就憂患,就理性,就必須精打細算,未雨綢繆,不可能像商業民族那樣&ldo;豪賭&rdo;:既敢一擲千金,又能一本萬利。

因此,一直在內陸腹地春耕夏耘的周族,不會像來自渤海岸邊又把生意做到世界各地的商族,披著海風,帶著貝殼,靠著青銅器和甲骨文,沉醉於科學、技術、預言和政治化巫術,把自己的文明演繹得浪漫而神奇,詭異而絢爛。

商與周,就像涇水和渭水。

這兩種文明的風格差異,甚至表現於他們對待神祇和祖宗的方式‐‐商人請神喝酒,周人請神吃飯。考古發現證明,商的禮器多為酒器,周則多為食器。不難想像,周人的祭祀儀式要莊嚴肅穆得多。他們會嚴格按照禮制的規定,擺放好煮肉的鼎和盛飯的簋(讀如鬼),在鐘鳴聲中默默與神共食,絕不會像商人那樣觥籌交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最後變成步履蹣跚的裸體舞會。[9]

哈!商人是&ldo;酒鬼&rdo;,周人是&ldo;食客&rdo;。

尼采說過,希臘藝術有兩種精神: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酒神精神又叫狄俄尼索斯精神,即感性精神。日神精神又叫阿波羅精神,即理性精神。感性和理性的統一,是希臘文明的秘密所在。

如果借用這個說法來看待中華史,那麼,商就是我們的狄俄尼索斯,周則是我們的阿波羅。所以,商靈性,周理性;商浪漫,周嚴謹;商重巫官,周重史官;商重鬼神,周重人文。只不過西周以後,周文化成了&ldo;主旋律&rdo;,商傳統則變成&ldo;亞文化&rdo;,只能在南方地區和少數民族那裡若隱若現。

商文化退居二線,幾乎是必然的。

因為中華文明的底色,連同我們民族的歷史和文化心理,都將被周人重新整理。

農村包圍城市

周人開始打商的主意,大約是在他們遷到岐下的時候。

這是周人自己說的。他們的讚美詩《詩&iddot;魯頌&iddot;閟宮》(閟讀如必),就說&ldo;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rdo;。大王就是太王,即公亶父,也有學者認為是文王之父王季。總之,按照這個說法,周人似乎剛從部落變成部落國家,就耗子腰裡別了桿槍,起了打貓的心思。

然而考古學的發現和史學家的研究都證明,周的政治力量、經濟力量和軍事力量,其實跟商相距甚遠。那麼,他們靠什麼成功?

謀劃和經營。

第一步是&ldo;籠絡友邦&rdo;。友邦包括諸羌和諸夏,代表分別是羌族的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