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著雙柺的腿和那個少年接錢殘缺的手指。
鐵路某貨場。
每天從全國各地發來的車皮在這裡卸貨,貨品五花八門,上至精密儀器、裝置,
下到服裝百貨、菸酒、瓜果,可謂是門類齊全,貨真價實。中國地大物博,從千里
之外的雪域高原到肥沃的黃土地,從江南水鄉到四季如春的天涯海角,長距離的運
輸,破損也在所難免。鐵路部門享受著國家規定的小比例允許破損率。漏洞出現了。
80年代初期,制度的不完善,管理鬆懈,鑽空子是一群很別樣的群體——貨場裝卸
工,這活兒,要的是體力,不需要高層次的文化,所以,從事這職業的人,都是嘎
雜琉璃球,單位不待見的,說白了就是隻會幹活、脾氣暴躁、頭腦簡單的混蛋,看
著這些誘人的貨物每天從自己手裡過,又有明確的比例破損,順點東西已經是見慣
不怪的公開現象,不拿才是傻冒呢。
為了控制根本控制不了的事情發展擴大,貨場採取了小日本用的方法:“以華
制華”的策略。
人,這個高階動物很怪,人怕愣的,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這幫混蛋,都有點三青子勁,力不虧身,或多或少在社會上有幾個狐朋狗友,
有的在家門口是一霸,真是幫難惹的主兒。物以類聚,有矛就有盾。就有這麼一位
能降住這幫混蛋的人,很勝任地當了裝卸工的頭——排程員高連升,人稱“四爺”。
四爺不是個善碴子,有武藝,他師父在天橋設跤場,得過真傳,手裡的跤活多,
三四個整不過他,有資歷,五幾年中國頭一批去新疆教養的就有這一位,有威望,
兩肋插刀,只要看得起他,有求必應,既有人緣,也說話砸坑。
自從四爺當上了排程,很省貨場的心。而四爺也明智,吩咐手下人,拿東西適
可而止,要有眼力見兒,該順的就順,不該切的就不切,每天的東西,全部集中,
人頭份兒,決不一頭切。可別小看零敲碎打雜七雜八順的貨,這麼大的貨場,不說
噸位,就小二百人的裝卸工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工作量,就可想而知了。這一百八
十多位不省油的燈,不管什麼貨,見破損件就順,形成了不小的價值。他們個個誰
也不是傻×,四爺帶頭頂雷,又公正,日久天長,形成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每天的
進項百分之三十歸四爺,是明鏡兒的事;再說了,年節的打點,隔三差五的書記、
站長的臭吃臭喝,也需要銀子,四爺也得破不少財。四爺早就成了北京城最先發起
來的萬元戶。
場內的人都知道四爺有二怕:怕比自己小二十都拐彎的小媳婦;怕自己老來得
子的獨生兒子。他混了一輩子,有個家不易,即使自己是老炮,但人一上年紀顧忌
就多了,魄力也逐年減弱,當然,這也不叫怕,絕對是四爺把她們孃兒倆看得很重
很有分量。
每天晚上十一點是四爺雷打不動,必須到自己小屋去的時間,一是辦公室的人
都走了,貨場只剩下自己的弟兄;二是收今天的貨,清點分類,帶出貨場,找主兒
出貨,不能給貨場留下任何把柄。開啟小屋的門,這班的班頭慶子給四爺的紫砂壺
裡沏上茶,可這茶沒喝上一口,屁股剛剛擱上椅面兒,門被踢開了。一點不驚慌的
四爺看著四個穿察藍制服的半大小子齊刷刷地用四把噴子{17}對著自己的頭,老謀
深算奸詐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