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他站在麵粉堆之後,用油燈點燃了符,輕輕一吹。
那符的灰燼沾染到麵粉堆上的時候,居然像是颳起了一陣風,那麵粉頓時飛散而去,瀰漫在整個房中。
季騰一不小心吸入了不少,頓時咳嗽起來,忙用衣袖捂了臉,只聽到有一股旋風在屋內盤旋不去,待到風聲聽了,煙塵散去,季騰才放下衣袖揉揉眼,看向大盜:“你在做什麼?”
大盜臉色雖然不變,但眼神卻凌厲了,一字一頓說:“我在看,現在你也可以看了。”
順著大盜的手指,季騰看過去,麵粉被風一刮,白色痕跡已經鋪撒在房內的各個角落,本來還沒什麼,但稍微一看,卻看出端倪來了。
這白色的痕跡,不是均勻撒在房內,而是或多或少,桌上,椅子上,地面上,都很厚厚的一層,還看不出什麼。可是目光移到牆上,就發現不對了。
麵粉的白色,很明顯在黑色的牆壁上形成了一塊一塊的斑點,就像是水飛濺到牆上留下的痕跡。
而且很多,就像是有誰曾經拿著水盆往牆上潑水一般,留下厚重的水跡。甚至樑上,房頂,都有噴灑的痕跡。但總的來說,是貼牆角的比較多,越往上越少。
季騰的心砰地一跳,他突然明白了,雖然眼前是麵粉白色的痕跡,但它體現的,應該是原本的、鮮豔的紅色,血的紅色。
噴射的,潑灑的,流淌的血跡,那些觸目驚心的畫面,雖然是白色,卻不亞於血色的恐怖。
雖然眼前只是麵粉勾勒出的畫面,卻足以讓季騰想象,當時是怎麼樣一個慘狀。而現在,卻連一滴血都不見,要如何才能做到這個程度,而那些血又去了哪裡?
越是想,季騰越是覺得心驚肉跳。
“你再抬頭看看。”大盜示意季騰看樑上。
房屋大梁上,似有什麼東西在攪動,讓那麵粉不能平穩沉澱下來,白色的麵粉輕輕翻動著,呈現出霧狀。
季騰搖搖頭。
“你還是看不見麼?”大盜似乎微微搖頭,“被虐殺而死者都是微紅的魂魄,現在,他們正盤踞在樑上的號泣。”
阿彌陀佛,季騰對著樑上作揖,我會來燒香做法事的。
正在這個時候,窗外竹林突然無風而動,隨即,有鈴聲隱隱響起,似乎來自天外邊那麼遙遠。
伴隨這個聲音,屋內起了異動。
就算遲鈍如季騰,都發現了房間內有什麼改變。就那麼一瞬間,樑上的粉塵突然噗得一聲飛了起來,連季騰都覺得眼角瞄到什麼微紅的東西一閃,接著,就看見那原本無論如何無法落下的麵粉,在鈴聲響過後慢慢落在了樑上。
怎麼回事?
他正抬頭要問大盜,卻發現大盜臉色極差,恨恨地說了句:“果然如此,血鈴招魂了!”
第二十一章
“不好!”大盜拉著季騰衝出屋子,一躍上馬,調轉馬頭,朝山崖上衝過去。
秋荻原和螺城,是由連綿的低矮山脈隔開,不過巧合的是,山脈的中間有一處巨大的塌陷,連結秋荻原和螺城的道路就從山勢塌陷處透過。此處懸崖陡峭,只有一線天似的通道,完全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形態。大盜此刻正帶著季騰衝向這座山的峭壁。
妖物為馬,腳程極快,載著兩個人也毫無疲態。
“這馬是怎麼回事?”大盜忍不住對這速度咋舌了,“跑得這麼快?連氣都不喘。”
“這不是馬,是裹著馬皮的妖物在裡面,當然快。”季騰回答。
大盜忍不住伸手一摸馬皮,想看看有什麼不同,手掌剛剛接觸到馬身,皮下突然有什麼東西猛烈地拱起來,在馬脊上突起有如拳頭大小,大盜反應驚人,一瞬間就騰空而起,等季騰的眼睛追上他,他已經飄飄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