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心道這國公夫人為人倒是客氣。
又想著雖都是有爵之家,但她家公府,我家伯府,算是折節下交,如果今天真讓她過來這邊,自己反倒失了禮數,沒準還會落個倨傲的名聲。
她想了想,對小丫頭道:“你去回那媽媽,就說國公夫人今天事忙勞累,自然該我們過去拜訪才是。”
小丫頭屈膝道:“是,夫人。”
孫希暗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她打定主意,惜字如金,不能讓崔然那小子再抓住把柄。
此處是京師,人生如棋,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福田院原本便不大,從慈心堂到普濟堂,不過一個迴廊的距離。
盧氏領著孫寧孫希等緩步至一轉角,一個穿著紅色鑲金絲邊夾襖的小丫頭迎了上來,大聲道:“伯爺夫人您來啦,快這邊請。”
眾女眷便跟著小丫頭來到一處院落,盧氏見正門上掛著個牌匾上書“普濟堂”,便知已經到了。
“未曾遠迎,盧夫人莫怪。”只聽到一個和煦如陽春的聲音,每個字,都明晰清潤,帶著江南韻。
盧氏正奇怪這是誰的聲音竟這般悅耳,便見丫鬟僕婦們圍著一個美貌婦人從門內走了出來。
盧氏觀其顏色,暗歎不已。她素知自己相貌姣好,閨中便有美名。但跟這美婦人一比,直是天上地下。
那婦人容貌約莫二十來歲,長挑身材,頭上梳著雙蟠髻,左側插著鑲珠寶靈壽紋金簪,上嵌碧璽等寶石。右側插著石榴紋銀鍍金步搖,身上穿著月白色牡丹花卉紋金錦緞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彩繡花卉紋百褶魚鱗裙。腰間掛著七金累絲鑲珠石香囊並翠花蝶葉式玉佩。
鵝蛋臉面,一對秀目不大不小,俏鼻不高不矮,都是恰好,合韻。
盧氏對她,自知差距明顯,不存嫉妒,只餘羨慕。
孫希暗贊此女子真乃人間絕色,怪不得崔然那小子生的這般好看。
盧氏看這婦人相貌與崔然頗為神似,便福了福道:“忠勇伯府盧氏,見過國公夫人。”
“盧夫人多禮了,小妹擔當不起,快進來坐吧。”
待進了內堂,崔夫人和盧氏分坐上首,孫寧等按齒序落了座。
孫希趁眾人不察,小心地掃了周圍一圈,沒看到崔然,頓時鬆了一口氣,想著他可能去忙別事了,不自覺咧嘴就笑了出來。聲音很輕,但此刻眾人皆是斂聲屏氣,這笑,就很突兀。
孫希懊悔不已,暗罵自己一看崔然不在,整個人鬆弛了,竟然這麼不當心,這般失態。
盧敏見孫希丟臉,皺眉道:“希兒放肆,怎這般無禮?”
崔夫人對著盧氏笑道:“沒事,小孩子家的,鬧鬧才有趣。”說完轉過頭看孫希,笑容逐漸斂去。
杭州的西子湖光,蘇州的園林綠蔭,揚州的三分月色,凝固,恰如其分,聚集在這張臉上,不多不少,剛好。
孫希被看得低下了頭。
崔夫人旁邊侍立的老媽媽見她神色不對,也看向孫希這邊。她嘴巴微張,立馬警覺地扶住崔夫人的手。崔夫人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暖流,雙眼直視老媽媽,滿是驚愕。
盧氏這時候也察覺到崔夫人的不適,關切地問道:“崔夫人,可是身體不適?”
崔夫人再次看向孫希,失了神般,愣愣地問:“這位是?”
盧氏猶豫道:“這是小女孫希。”
崔夫人捂住胸口,頓覺頭暈暈的。她扶住老媽媽的手,掙扎著坐起來。
孫希豎耳聽得幾聲環佩響,不由得抬起頭,只見崔然母親眼眶微紅,正朝她走來。
什麼情況啊?只不過笑了一聲,不是才說不怪我了嗎?怎麼這副表情?孫希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