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篷船踏著大街上的燈光,逆水而上,槳櫓劃開的漣漣碧波里暈出漫漫遠意。
沉默間,唯有船槳劃過的水聲和展昭與船伕低聲閒談的聲音依舊。
微風愜意,碧波蕩漾,裴筠庭百無聊賴地伸出手,指尖掀起波瀾。
燕懷瑾目光不自覺的順著她指尖往上,凝望少女的側顏。他環著雙臂,仍是一副閒散模樣,實際一門心思都用在裴筠庭身上。
你瞧有些人,就是眉眼長成了山水,從裡到外,又清又艷。
「船要駛到何處啊……」良久不言,睏意上湧,裴筠庭揉揉眼,問道,「我有些乏了。」
他收回視線:「別急,這就來了。」
……
雲妙瑛聽了姑姑的話,藉口身子不適,早早歇下,實則暗自帶領心腹丫鬟候於偏門,在戌時乘上前來接她的馬車,心懷忐忑。
雲黛璇口中,此刻「李懷瑜」正與肖徽喝了些小酒,答應與她短暫地見一面。
她信誓旦旦地說,男人全都口是心非,當日在眾人面前誇下海口,稱心有所屬,自然不好再主動。如今她僅需開個頭,後面的事皆會順理成章。
雲妙瑛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李懷瑜」是雲妙瑛這十幾年來,見過最特別,最令她欽慕的郎君,溫良儉讓,龍章鳳姿。
她自小衣食不缺,想要的東西,更不乏有人雙手奉上。
如今越是得不到的,越令人抓心撓肝。
他越是難以接近,對她而言越是致命的吸引。
她被蒙著面紗的胡姬引入其中,絲毫未察等待自己的根本不是心心念唸的少年郎,而是四下無人的船舫,和鼻尖縈繞的,不知從何處散發的異香。
手心沁出冷汗,她直覺事出有異,喚了好幾聲,也不見門外的丫鬟答應,伸手去推門,才發現門早已被人從外面鎖住。
雲妙瑛徹底慌了神,眼下她孤立無援,唯有指望姑姑和「李公子」發現異常,前來解救自己。
屋中香菸繚繞,每吸入一口,她就難受一分,只得用帕子捂住口鼻,暫時抵擋一陣。
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聽著有些踉蹌,卻是徑直朝她所在房間來的。
雲妙瑛眼睛一亮,連捂著帕子的手都鬆了幾分。
是他,一定是他來了!
正幻想著少年郎君從天而降、英雄救美的場景,門被一把撞開,站在門前的卻非她所期待的人,而是一名身材矮小,其貌不揚,雙頰酡紅的醉漢!
眼見此景,雲妙瑛嚇得連連後退,聲音發顫:「李公子呢?……姑姑呢?你是誰!」
「什麼……什麼李公子,爺是胡沅!睜、睜大你的眼睛,給爺、爺瞧清楚了!」他伸著一根手指,醉態百出,說話時口中不停噴出唾沫,身子搖搖晃晃,是論誰在路上瞧見都會嫌惡的醉漢。
他一個跨步上前,眯著眼看向瑟瑟發抖的雲妙瑛:「嘿嘿,這群異邦人還挺上道……給爺找了這麼個好貨色。」
這麼說著,他突然朝前一撲,將幾步之外的雲妙瑛壓在身下,酒味撲鼻,混雜著房內的異香,雲妙瑛徒勞掙扎著,大腿被硬物硌住,衣領逐漸鬆散,醉醺醺的男人埋首在她頸間,任她如何哭鬧打罵也無人前來施救。
至此,她才幡然醒悟。
原來姑姑說的話,真的是在哄她。
她從頭到尾就不是真心想要幫助自己,反而因為自己撞破醜事,要先下手為強。
意識到這點後,她心口彷彿生生被掏了個無底的大洞,洞裡是無止境的深淵,雲黛璇的模樣也由往日的親切變得面目可憎。
「臭娘們兒,爺肯花錢臨幸你,那、那是你的榮幸!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勸你給小爺老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