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們以為終於能看見希望的曙光時,韃靼王卻突然暴斃,他的大兒子趁此機會迅速挾令上位,明顯是有備而來。更糟糕的是,他本就看不慣我們一家,認為我們是異種,登基後便要將我們處死。是我哥哥負隅頑抗,趁著韃靼和突厥起矛盾時,捲走宮裡的珠寶錢財逃了出來。」
「興許因為我們上輩子是殺人如麻的惡魔,這輩子才會如此不幸吧。」陸時逸自嘲地苦笑一聲,「我們一路朝南,追兵在後面窮追不捨,母親受了傷,體力不支,最後為護我們兄弟二人逃走,慘死在韃靼人的刀下。」
燕懷瑾感到手上一緊,轉頭去看,發現裴筠庭眉頭緊鎖,顯然在為陸時逸的身世經歷感到悲傷。
陸時逸的表情依舊很平靜,平靜到有些麻木,聲音卻帶了點微不可察的顫抖:「哥哥帶我繼續逃亡,裝作乞丐一路逃到了姑蘇一帶附近,卻不巧遇見洪災,我們在大水中迷失方向,直至最後走散,醒來時,我已被一座道觀裡的人所救,卻只有我一人。」
「我和哥哥走散了。」
玉鼎真人是知曉陸時逸身世的,舊事重提,他也感到十分不忍,於是接過話頭:「簡單來說,就是陸兄被我家救了,我爹是個大善人,將他交給由我舅舅撫養。我舅舅是個很神秘的人,行蹤不定,卻腰纏萬貫,在江湖上也有幾分地位。而我和陸兄自小相識,約定好長大後陪他一起尋親。」
陸時逸頷首,表示認同他的話。
聽罷他的身世,其餘幾人一時無從開口。
「兄長曾說過,倘若有朝一日我們走散了,就到最有名的地方去,他一定會在那裡等我。」
「我想找到他,然後告訴他,不也罷,我只想和他一起回家。」
……
陽光下的皇宮,似乎沒有一刻是安寧的。高牆之中,處處藏著算計。
純妃才送走女兒,燕懷澤又登門拜訪。
她神色倦倦,抬手示意他坐下:「本宮聽聞你與雲姑娘相談甚歡,睿兒,你如今做好決定了嗎?」
燕懷澤搖搖頭。
純妃費解地看向他:「睿兒,你皇祖母已經責問我,你父皇也旁敲側擊問過你的婚事了,你究竟還要拖到什麼時候?」
燕懷澤想起那個下著雨的夜,想起那個被自己放在心上,暗自喜歡了許久的姑娘,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還想最後試一試。
哪怕他所做的一切皆是蚍蜉撼樹。
「兒臣今日來,並非為了婚事。」他抬起頭,彷彿兇獸緩緩露出獠牙,「母妃和韓相,到底背著我做了些什麼?」
「睿兒?」她心下一驚。
「母妃,回答我。」燕懷澤眼神堅定,「母妃莫要當兒臣是傻子,黎橈與怡親王那頭的動靜,兒臣並非不知。」
她握著把手的拳頭一鬆。
「睿兒,娘不會害你。你如今封王,很快就要搬出宮去,屆時我會讓韓丞相多多扶持你。你放心,韓逋是絕對可以信任,並且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人。只是——往後的路,便真正由你自己走了。」
他聽出話裡的意思,未能及時作出反應,純妃卻已兀自闔上眼:「你回去吧,本宮想歇一歇了。」
「……兒臣告退。」
第六十四章 暗潮生
煙雨閣內的談話最終還是給裴筠庭帶來了不小的影響,以至於回去的路上她久久失神,燕懷瑾幾次欲言又止,想問的話卻仍舊沒能說出口。
馬車在侯府門前穩穩停住,裴筠庭堪堪回過神,同他道別後就要下車。然而燕懷瑾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車身搖晃了一下,他生生將人拉回身旁。
展昭與銀兒幾位侍從見無人下車,大概明白兩位主子是還有話要商議,故並未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