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關風月
裴筠庭雙臂柔弱無骨般搭在他肩上,輾轉擁吻,愈發迤邐纏綿。
黑暗中親吻,窺不到全貌,感官卻能無限放大。
天昏地暗,本就朦朧的月色被關緊的窗子攏走大半,屋內混沌又矇昧,一切都隨著氛圍的深入而變得紊亂不堪。
躺倒在床榻後,燕懷瑾撐起身子,喘息著問道:「清醒著嗎?」
她抬眸,桃花眼瑰麗清亮,媚骨天成:「醒著。」
於是他俯下身去,啄吻她。
「燕、燕懷瑾——」她仰起頭,耳根紅得幾乎要滴血,欲語還休,雙手抵在他胸前,「白日宣淫,實在有傷風化。」
「嗯。」他全然不顧裴筠庭睜眼說瞎話,反倒十分配合她,「很快便天黑了。」
吻著吻著,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起身將腕上那串佛珠摘下,擱置一旁。
裴筠庭被親得七葷八素,瞧見這一幕,不免生出幾分疑惑:「怎麼了?」
燕懷瑾笑得輕佻:「佛說,非禮勿視。」
「平日人模狗樣的,眼下竟這般恬不知恥。」她輕斥道,「孟浪。」
「那你喜歡哪個我?嗯?」
裴筠庭瞪他一眼,卻渾然未察自己此刻的眼神究竟是何等的嬌嗔。
而他笑意未減,目光溫柔又露骨,她自覺招架不住,偏過頭去,抿唇不語。
屋內一盞燈都未點起,庭院寂靜無聲,誰都沒來打擾。
二人如置身碧海,飄搖似柳葉,無枝可依。
但一想到這是燕懷瑾,是與她兩情相悅的少年郎,心中的滿足與雀躍便一同攀上心口。
她自幼渴望外頭廣袤遠闊的山川湖澤,如今卻覺得燕京也不錯。或者說得更準確一些,只要有他在的那一方天地,就足夠好。
指腹摸到腰間的刀疤時,裴筠庭明顯瑟縮了一下,同時心底自嘲一笑,自己竟會因此自卑。
未成想下一瞬,燕懷瑾俯身落下一吻:「躲什麼?」
二人撞上目光,只見他神色萬分認真:「裴綰綰,莫怕,我也有疤。」他拉起裴筠庭的手,覆在肩側一道凸起的疤痕上,「你看,我們都一樣,我怎會因此嫌棄你呢?我高興還來不及。」
聞言,她眼眶濕潤,淚珠映著璀璨的光。
「別哭了祖宗,成嗎?」
「我不……」裴筠庭抬起手臂,遮蓋眼睫,撅著嘴,甕聲甕氣道,「你說不哭就不哭,那我多沒面子。」
燕懷瑾笑她:「幼稚鬼。」
說來兩人都覺得好笑,唯一一次猜不透對方的想法,竟是在感情這件事上。
遲遲不敢確定,患得患失。
最開始裴筠庭以為他親自己不過是鬼迷心竅,親完賴帳不肯認,為不破壞兩人的關係,她裝聾作啞,閉口不談。
她想,自己實在是個徹頭徹尾的縮頭烏龜,可因為眼前人,又無端生出些許名為勇氣的東西來。
世間千百詞中,萬物美好聚集,莫過於「你與我最相配。」
「別哭啦。」他輕柔地吻去淚痕,「我還沒做什麼呢,你便這般,一會兒不曉得又要哭成什麼樣。我該怎麼哄,嗯?嬌氣包。」
今夜他嘴裡就沒個正經的。
「……你看著辦。」
所有未言的顧慮皆葬入花下,少年於漫漫長夜中,獨賞風月。
「裴綰綰。」
結束一切後,他伸手將她嵌入懷中:「一起看過的雪總會化,一起種下的樹說不準何時就會枯萎,去過的地方總要回家,但無論你在哪,要看多久的雪,要種多少棵樹——我都會在。」
「裴綰綰,我思來想去,還是想不出未來沒有你的日子該如何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