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腳輕,幾乎要俯趴在這張冰冷堅硬的核桃木長桌上。
無論如何,她盡全力打起精神,瞥一眼中隊長右側肩章,她的語氣誠懇,“尊敬的上士先生,我不清楚貴國在哪一天頒佈新法令,把用俄語談論俄國天氣、湖泊,歸類為叛國罪?”
“呵呵……”中隊長笑起來,臉上的肥肉上下顫抖,“我就知道,你們這些狡詐醜陋的黃皮猴子絕不會輕易坦白,但我誠實地向你保證,黃皮小姐,黨衛軍有一萬種方法讓你開口。”
素素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她拿指甲蓋輕輕釦著右手凸出的腕骨,低聲說:“我要見郭大使。”
“什麼大使?”中隊長輕蔑地抽著煙,“即使中國皇帝來到審訊室也只能跪下給我擦鞋。我說,別做夢了,到了黨衛軍的轄區,不吐出些真東西,別想活著出去。”
“中國已經沒有皇帝。”
“什麼?”
“我說中國已經建立共和,中國和英美一樣正在向現代文明靠攏。”
“那又怎麼樣?”中隊長狠狠吐出一口煙霧,“還不是一群骯髒又下賤的黃皮豬!”
素素漆黑的瞳孔驟然間放大,憤怒令她握緊雙手,血脈湧動。
但她得忍耐,必須忍耐。
滿臉橫肉的中隊長正打算繼續羞辱他眼中低賤愚蠢的種族,這時候傳來一陣敲門聲,衛兵從門縫中探出頭,“長官,有你的電話。”
中隊長只好意猶未盡地起身離開,臨走時狠狠瞪他的女犯人一眼,並叮囑瘦弱的俄語翻譯,好好招待黃皮小姐。
駐守在巴黎的黨衛軍把警察局當成臨時辦公地點,關押了不少青年政治犯。
計文良接到訊息後立刻趕到警察局,郭大使也已經盡其所能地提供幫助。輾轉多人之後,終於使得中隊長接到直屬上司的命令,不得不立即釋放這位有嚴重革命黨嫌疑的中國姑娘。
計文良跟著中隊長向審訊室走去,到門口忽然發現多出一道修長卻懶散的身影,流暢的背部線條,鬆散的衣領,加之口中一隻慢慢燃燒的雪茄,他渾身上下瀰漫著令人沉迷的頹廢。
他慢慢站直,取下雪茄夾在右手食指與無名指之間,帽子略微有一點歪,蔚藍的眼睛成為走廊裡唯一一點光亮,“嘿,古裡德安,你是不是已經五百磅重?可以和戈林司令一起上秤,比一比誰的密度更大。”
中隊長的臉色不大好看,但不得不保持克制,他還得向眼前這個無所事事的浪蕩子,拖後腿的廢物並腿敬禮,“這個說法可不太禮貌,少校先生。”
“你可不配跟我談禮貌。”海因茨輕輕說。
他瞥一眼計文良,兩個人繼續用德語交談,“他是誰?”
中隊長答:“你說這隻猴子?呵,聽說是什麼狗屁中國使館參贊。”
“他來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來救審訊室裡那個中國婊子——”話還沒有講完,他重大兩百磅的肥碩身體就被海因茨猛地按在牆上,軍帽滑下來遮住半張臉,他的後腦受到嚴重撞擊,耳膜內外嗡嗡作響,但他善於求饒,這點長處令他在戰爭中活得非常之好。
“我說海因茨……”
“馬肯森。”
“是的是的,高貴的馬肯森少爺,請問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可不想再挑起黨衛軍和國防軍之間沒完沒了的爭鬥,你知道,元首將會非常擔憂。”
“肥豬玀,少拿元首嚇唬我。”
“不不不,馬肯森少爺,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他偷偷拿手墊著後腦勺,以免海因茨控制不了脾氣再來一次,“我都是為你著想,尊敬的高貴的馬肯森少爺。”
海因茨停下來,手裡夾著煙,側過頭看計文良一眼,又快速地回到原位。
計文良眼中,他是藍色的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