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裴書仁的話,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卻又覺得對不住自己的大女兒和兩個外孫,有些慘然地道:“益兒和謙謙那裡,還不曉得要怎樣安撫才是。”這事如果聖上欣然接“刀”,明面上受損的便是楚謙益的名聲。
裴書仁也黯然,躊躇了一會兒,問出心裡的一個疑點:“益兒是個謹慎的孩子,這一次,怎麼有些破釜沉舟,肆無忌憚的樣子?”
裴立省笑了笑,隨口道:“也許是不想要後路了。”想起自己是讓鎮國公夫人賀寧馨送楚謙益回寧遠侯府的。再想想賀寧馨這個人的處事風格,裴立省有頓悟的感覺,眼睛漸漸明亮了起來,微笑著看向裴書仁,道:“你說說,益兒為何要這樣做?”
裴書仁見爹爹笑得奇怪,想起爹爹剛才隨口說的話。也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倒抽了一口氣,道:“益兒真不愧是大妹的兒子。這份壯士斷腕的決心,就是大人也很難做到的。”兩個人一致想到了楚謙益這樣做的最大原因,應該是楚謙益不想做這個世子了,甚至有可能連楚家人都不想做了……
裴立省點點頭,正要說話,外面的書童過來回話,道:“老爺,大少爺,宮裡傳旨來了。”
裴立省和裴書仁忙整裝出去瞧了瞧,見只是口諭,便跪下接了旨,並沒有擺香案。
因是聖上宣裴立省入宮,裴立省便跟大兒裴書仁交待了幾句,就忙忙地跟著內侍進宮了。
養心殿裡,宏宣帝已經等了一會兒,正揹著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
“回稟陛下,裴太傅到了。”傳旨內侍進去通傳。
宏宣帝轉身走回龍案前坐下,道:“快宣。”
裴立省低著頭,束著手走進來,恭恭敬敬給宏宣帝行了禮,道:“微臣見過陛下。”
宏宣帝對裴立省一隨和,指著面前的杌子道:“裴愛卿,坐。”
裴立省又行了禮,才斜簽著身子坐在宏宣帝龍案對面的杌子上。
宏宣帝笑著將裴舒芬的陳表和三份證供推到裴立省面前,道:“裴愛卿真是養了兩個好女兒。大女兒就不用說了,現在小女兒也這樣機敏,著實可喜可賀。”
裴立省愣了愣神,低頭瞥了一眼陳表,又掃了幾眼證供,頭上的冷汗一粒粒冒了出來,起身對宏宣帝拱手道:“陛下謬讚,微臣實不敢當。臣的幼女,聲名不端,品行惡劣,臣有此女,愧對列祖列宗,已經打算要開祠堂,將此女除籍。”索性給宏宣帝亮了底牌。
裴舒芬這份陳表,口口聲聲將所有責任都推到西南將軍夫人頭上,又言裡言外暗指楚謙益不明是非,聽信旁人挑唆,汙衊自己的繼母和父親,將自己開脫得乾乾淨淨。而那三份證供,都言詞鑿鑿,一致指認西南將軍夫人為了一己私利,縱子挑起事端,待出了事,又全推到寧遠侯繼室夫人頭上,實乃其心可誅。
宏宣帝聽說裴立省居然立時就要將裴舒芬除籍,銳利的眼神直盯過去,看了裴立省半晌。
裴立省端然站在對面,雖沒有抬頭,可也沒有退縮。
“裴愛卿,你的家事,朕可以不理。不過,可否推遲一些日子再行?”宏宣帝嘆了一口氣。
那三份證供的指證,其實並不高明,若是給西南將軍夫人機會自辯,還是有可能將那三份證供一一駁倒的。
可是,高不高明不要緊,管用就行,特別是在宏宣帝需要這個藉口的時候。
裴立省抬頭看了宏宣帝一眼,指著那三份證供道:“陛下是想借此拿下西南將軍?”
宏帝勾了勾嘴角,道:“有這麼明顯嗎?”
裴立省微笑著搖搖頭,道:“還好。不過僅僅靠著這三份證供,就算治得了西南將軍夫人的罪,也未必能將西南將軍怎樣。”
宏宣帝點點頭,道:“所以只稍暫且當作理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