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物論的教育,很多怕人的東西早就從我的腦子裡被祓去了。
我在醫院裡做會計,每天只是管收收錢的,很簡單,雖然和我的專業不太搭邊,可是我也很高興,畢竟掙得錢比同齡人來說多了不少。
故事正式開始在那天我值夜班。
我坐在值班事裡,沒什麼事可幹,看了一會兒報紙,覺得困了,就想歪在那兒睡一覺。和我一起值班的丁寧卻精神得很,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我說話。她是這所醫院的護士長,不高的個子,臉上化著適合她這個年齡的淡妝,很優雅,可是卻顯得蒼白,就像醫院裡白色的牆。資歷很深,已經在這醫院裡工作了二十多個年頭了,眼看著要退休。
整個四屋樓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
她說:“小秦,在這裡你還睡得著啊?”
我說:“怎麼了?”
她說:“味道太大了。”
我說:“什麼味兒,消毒水的味兒?”
丁寧點頭。
我大笑說:“護士長,你可別開玩笑了,在醫院裡要是怕這味道,那就不要工作下去了。”
丁寧說:“我不是說笑,白天還可以,可是到晚上,一切全變了。”
我打了個哆嗦,這句不經意的話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在屋子裡看窗外的感覺。
丁寧沒有注意到我表情的突變,她接著說她的:“在晚上聞到這種味道,我就覺得渾身很冷,你知道,我在這裡工作很久了,看到過很多康復出院的,可是,唉,命不好,死在這裡的也有不少。沒辦法,誰都有生老病死,可是我晚上聞到這味道就會想到他們那不甘心離去的面孔。怕人!”
我的頭皮在十多年後再一次因為害怕而發麻了,我說:“丁寧姐,求求你,別說了,我害怕。”
丁寧說:“你不用害怕,有我呢!”說著很慈祥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並且握住了我的手。
我看到她的手和她的臉一樣白得嚇人,就往後退了一下,因為兩腿還搭在床沿上,只是上身動,便不由得倒在床上。
丁寧說:“看把你嚇的,我又不是鬼。好了,我本來還要和你說說這醫院裡別的事,既然你害怕,我就不說了,我們做點別的吧。”
我說:“好啊,幹什麼呢?”
丁寧說:“小秦,你在大學的時候,每天晚上都做什麼啊?我只是個衛校畢業,當時也沒現在這麼正規,上學都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跟本沒有學校的感覺。真是遺憾!”
提到上大學,我就有話說了,便滔滔不絕地和護士長說在學校裡發生的有趣的事。話題開啟了就收不住,等到說得累了,都已經是後半夜三點多鐘。
我打了個呵欠,覺得臉上有點緊,一個晚上不睡覺就常有的感覺。
護士長也打伸了伸腰,說道:“我要去廁所,你陪我去。”
我說:“自然要一起去的。”
我們就一同從值班室裡出來。
我們是正門西邊,衛生間在最東邊,我們得走出很遠,為了把隱藏在心裡的那股關於黑夜的不安徹底*住,我就不停地說呀說呀,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從廁所裡出來,再一次反回到正門前的大廳,兩個人都是高跟鞋,“喀喀喀”的聲音響徹了整棟樓。
丁寧說:“明天可不再穿這破玩意了,這麼大歲數了,也沒有男人再多看我一眼。”
我說:“你不穿我也不穿。”
丁寧開玩笑地輕推了我一把,說:“你可不行,年輕人就應該會打扮自己;再說了,女人的相貌不是長給自己的,而是要給別人看。你不打扮,可就嫁不出去。”
我被她推得閃到一邊,頭不自主地扭了過來,正對著那面大鏡子,那是一面很古老的鏡子,上面還畫著牡丹富貴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