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裡,高峰心裡突然有了負罪感,彷彿這裡的主人本該就是荒人,而他才是意外的闖入者?
龐大而忙碌的部落很快就人流一空,只剩下高峰走在安靜的街道上,高峰沒有回頭,沒有轉身,孤寂的走在街道上,回想著過往,他在成為顯鋒的時候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但因為神經毒素的關係,他將這一切都忘得乾淨淨,但心中總有模糊的映像。筆下文學
正文 273 徹悟
過往種種在心頭一掠而過,但並沒有什麼值得停留,不管是他成為庇護者的那一刻,還是他殺死恐怖死神的瞬間,或者生死絕望之際的坦然,除了愷月的影子在心中駐留的時間多一點之外,他發現,自己在這個時代,並沒有特別渴望的目標。
以前曾想過找回從前的記憶,挖掘他到這個世界的原因,但瞭解到幾次地面戰爭,知道地下人的生活之後,想法也淡了,再怎麼努力,他也不可能回到幾百年前,幾百年前的戰爭結局是怎麼樣已經無關緊要,就算他找出真相,世界也不可能回到以前。
他曾想過離開荒野,見識外面的世界,但他發現,外面的世界也只不過是更大的荒野,殺戮和不平等無處不在,伽羅和平民的生活永遠是兩個圈子,而他也不可能整天塗著髮膠,將自己打扮成女人去迎合所謂的伽羅世界。
他曾想過找到愷月,兩個人幸福的在一起,但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他開始反問自己,自己在愷月的心中真的這麼重要麼?人家是橫斷的女兒,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和他之前的邂逅是不是少女不經意的惡作劇?如果不是,那為什麼愷月連給他解釋的餘地都不留,就滿世界的下達海捕文書?
想得越多心越冷,高峰不是聖人,哲人,也不是洞察秋毫的智者,他是一個擁有知識,但骨子裡厭倦戰爭的戰士,不曾想過安邦治國平天下,只想為自己關心的東西努力。
“啪嗒……。”一聲脆響,讓高峰停下,低頭看到腳尖踩著一塊碎成兩半的骨雕。
骨雕是沙狼的外形,雕刻的並不精緻,有著抽象的粗獷風格,雕刻的人手勁兒很大,很多地方深淺不一,並非專業手法,稍微觀察,便能看出殺伐的痕跡,就像武夫的刀法練習。
但雕刻的人很用心,儘可能用不完美的手法,讓骨雕看起來完美,雖然沒有渾然一體的自然,卻多了幾分生動,讓人不由得被吸引,發覺骨雕背後的故事,高峰拿著只剩下半截的骨雕打量,發現這是一個掛件,掛在脖子上的裝飾品,但很小巧,分量絕對不會重。
他瞬間明白這件骨雕背後的含義,這是一個父親給自己孩子雕刻的平安符,沙狼在荒野中名聲不好,但是最容易存活的物種,它們吃肉,吃腐爛的屍體,飢餓的時候,也會吃只有牧畜才會吃的雜草。
這個父親的心願不是讓孩子成為兇猛的野獸,而是像猥瑣的沙狼一樣小心的活著,只要能活著,他就感到心安,所以他用拿刀殺人的手,為自己的孩子雕刻出一件東西,目的就是希望孩子不用像自己這樣去殺戮。
想到這裡,高峰的心觸動了,不管這個時代再瘋狂,也依然有人性和親情,不管父親多麼殘忍,也依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平安一生,殺人的刀不一定只能用作殺人,同樣也能雕刻孩子心愛的寶物,殺人的雙手也能用來創造美好的事物。
高峰不由地抬起雙手,望著粗糙掌心的紋路,他似乎能嗅到掌心中散發的濃烈血腥味兒,不由地收緊,捏著骨節噼啪作響,感受雙手的力道,不管是前世扣動扳機,還是這個世界揮刀斬下,死在他手中的人不知凡幾,但這些並不能讓他感到快樂。
從骨子裡他都不是一個喜歡殺戮的人,除了變態之外,沒有誰喜歡整天看到粘稠難聞的血漿,碎裂的白骨,還有血淋淋的肌肉和流淌在地上的內臟,更別說那一雙雙因為戀眷生命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