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跪在蔡莊主面前。
“你可知錯?”蔡莊主沉聲問,一面伸手去抓鞭柄。
“昌兒知錯。”他木然地答。
“你,生得賤,一天不揍你,你便會造反……”
“叭”一聲脆響,小文昌只感到背脊捱了一重擊,象一條火鞭烙在背上,痛得他“哎”一聲尖叫,上身一挺。跪不穩向側一翻,滾下了臺階。
“上來!”族莊主的叱喝聲震耳欲聾。
他咬緊牙關,不再叫痛,爬上臺階跪下,“叭叭叭”一聲聲暴響在他耳際迴響,他不知道世間除了鞭子之外,還有些什麼東西。
捱了十下,他蜷縮爬伏在地,怪!以下的九鞭,他竟未發出叫痛聲,只有壓抑性的呻吟。
蔡莊主的聲音,他聽來似乎來自天外:“鞭頭出孝子,求忠臣於孝子之門。你稟性兇暴,目無尊長,小小年紀竟用拳頭對付你哥哥,日後還了得?我如果不教訓你,將來定然成為為非作歹無法無天之徒。你爹媽死了,我有教養你的責任,如不將你教好,日後別人會罵我這個做大伯的未盡教養之責。好好記住,再欺負你哥哥,你將永遠後悔。今晚不許你進食,讓你牢記。”
蔡莊主說完,將鞭交與一名長工,和大管家步下臺階,上馬走了。
所有的長工木無表情,十皮鞭小意思,但在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確實太重了。
小文昌掙扎著爬起,抬頭一看,文華正在不遠處向他撇嘴皺鼻,狀極輕蔑而得意。
小文昌背上如被火烙,麻木不靈,看了文華的惡象,激起了他的豪氣,猛地抹掉淚水,舉起拳頭向文華亮了亮,衝出兩步,咬牙切齒。
“媽……”文華扭頭便奔入廳門,向裡面大叫。
小文昌扭頭下了臺階,向外走,耳中聽到一個長工吃吃笑,笑完說:“比起小虎子來,這娃娃真沒出息,如果這十鞭抽的是他,日後他可能成大器,嘻嘻!”
小文昌心中一陣快意,英雄地挺了挺脊樑,走出了院門,只感到背上的鞭創痛楚愈來愈兇猛,疼痛難當,英雄無法再裝,“撲”一聲倒在院門左側的槐樹下,不住呻吟。
一隻手扶起了他,文魁的聲音在耳畔輕響:“昌弟,到我家去歇會兒,鞭傷是否破皮?你……”
小文昌掙扎著站穩了,強忍心頭酸楚,說:“不要緊,魁哥,我受得了,謝謝你。”
在莊中,小兄弟們裡,文魁和他的感情最好。文魁的家境並不十分富裕,人卻善良,最看不慣榮莊主對付文昌的嘴臉。但他的父母卻不願他招惹被稱為白虎星的小文昌,他所能付出的只有友愛和同情,卻無法幫助小文昌。
小文昌知道文魁的父母對他不歡迎,甚至其他的叔伯們也對他厭惡,在村子裡也呆不住,寧可到虎嶺下無人敢去的僻野獨自消磨時光。
他別了文魁,向虎嶺走去。
這次,他沒有力量找晚餐了。深秋的太陽在這一帶山區裡,溫暖而略帶涼意,再過兩個時辰,便會冷得令人吸氣啦!他背上熱,心中卻冰冷,他對這世界沒有好感,不!他對莊中的人和事沒有好感,他對世界還沒認清,還談不上好惡,他從未和村中以外的世界接觸過。
誰說沒接觸過?半月前江畔的怪老人就不是村裡的人,搶了他的烤野兔,兇惡的舉動並不比莊主好多少。
想起了怪老人,他信步走向江畔,向他以前烤野兔的地方走去。
這一走,他的生命史中起了奇異的變化,冥冥中似有主宰,沒有人可以預測一個人的未來命運。一個人一念之間,可以被認為是向命運之神挑戰,也可以說是向命運之神屈服投降,對茫茫的未來毫無所知。
也許是奇蹟,也許是他膽大,總之,他對那兇惡的怪老人毫不害怕,孤零零的一個人走向河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