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看她含笑美目道:“婉真岳母,那你現在還掛牌接客嗎?大爺有的是銀子喔。”
“又與孃親胡說八道。”倪婉真抬起玉掌往他肩上一啪,嗔怪橫瞪一記道:“孃親與你說前事是為你解憂,怎地又這般沒個正經樣。”
“好吧。”阿真認錯,踢了踢腳下的雜草道:“婉真岳母說的這些與小婿有關嗎?”
“沒有關係便不說了。”倪婉真美目含笑,輕柔拍了拍他撐於石椅的手掌,嘆息講道:“小時候給人跑堂,見過很多被賣的姑娘們不從,總是挨老鴇的鞭子,捱不過最後也都從了。孃親還記得,有個姑娘最為倔強,死活都不肯,最後被老鴇下藥迷昏了,當晚身子便被一位大爺給強佔了,隔天她醒來時抓著這位大爺又打又鬧,把這個大爺給嚇走了。往後半年這個大爺便不再來了,這個姑娘也接客了半年,可是不管如何,她使終對這個破身自已身子的大爺念念不忘,直到半年後又見到這個大爺,死活都要侍候他,大爺不願她相倍,這個姑娘最後便自縊了。”
一絲黯然極快飛逝於阿真的瞳眸內,靜靜伏坐於石長椅,目光則幽幽看著腳下的雜草。婉真岳母要說的他聽得明白,她想告訴自已,女人再怎麼倔強,再怎麼不願,第一個男人永遠最難忘懷,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最深刻。殷大小姐雖然在未知情況下與自已拜堂了,縱然她再不情願,他都是第一個與她拜堂的男人,意義何其的重大,古人的腦袋就是這麼的給驢踢了。
再反過來說自已,他這輩子沒有朋友,親人都死了。雖然一直不承認,內心卻在不知覺裡認定了殷大小姐是第一個自已的親人,畢竟三次禮成,入了洞房,殷大小姐是自已的妻子。回想那一夜知曉拜堂之人是死屍,他是如何的悲傷於至暈厥了過去?隔天醒來,驚見妻子醒了,又是何等的震奮,殷大小姐都表示自已是噁心癩蛤蟆,自已又如何的一邊害臊一邊卻情不自禁的調侃她?
若自已心裡不認殷大小姐是妻子,一個陌生人死了他何必這般的悲傷?若心裡不認殷大小姐是妻子,他又何必磨磨蹭蹭賴於殷府?一個直接轉身走人,讓殷大小姐的武功被廢,膛房裡如何會有被歐打之事,為什麼要刻意回房換衣服,直接走人就行了啊,什麼會有再被歐打之事?
“唉!”想到這裡,阿真默然嘆了一口氣。原來自已心裡是眷戀的,希望殷大小姐願意承認自已,希望她能留下自已的,貧窮怕了,沒親怕了,無友怕了。
倪婉真坐於旁邊靜靜看著他,聽得這聲嘆氣,微笑問道:“愛婿絕頂聰明,想通了嗎?”
“我一直以為殷大小姐是那種‘她不要別人也休想得到’心理,或許還有些‘宰相夫人’的虛榮,原來不是。”阿真苦笑了一下。
“不是。”倪婉真搖頭道:“我的夫君便是將軍,可將軍有什麼好的?終年不在身邊,人明明活著可卻整日擔心受怕。有時我挺不明白,家裡的生意如此大,錢財花也花不完了,何苦再去領那些俸銀?好好的日子不過卻總次次的去出生入死?”睇看了他一眼,漾笑再道:“功名利碌吸引男人,可女人要的不是讓人敬重與磕拜,很單純的只想要男人安安然然,平平淡淡與自已白首,男人總是那麼的一廂情願。”
聞言,阿真驀地站起了身,表情亦常認真走於她跟前,深深作了個長揖道:“聽婉真岳母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倪婉真含笑站起身,前扶他說道:“愛婿自是絕明無比,心裡自然早也知曉這些,我只是戳破而已。”
“我要連夜到杭州,若明天婷兒與翩兒詢問,婉真岳母代小婿說一聲。”話落,他頭也不回便朝府門方向奔跑而去。終於找到殷大小姐的好了,在古井之時她膽心的模樣,為他闖金迎所受的宮刑,怎麼他就想不起來呢?
第273章《沈老爺子暴走》
亥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