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了人家民族情結的犧牲品?漢人總以為是女真族佔我國土,霸我江山,奴役我子民。卻未嘗想到這個在漢人眼中兇悍的入侵者,也是如此的惴惴不安,竟以如此近乎殘忍的方式捍衛著自己的勝利果實。而自己的妻女,卻俱受此荼毒,讓自己情何以堪?可是,也不對啊,不是說已經取消了此種嚴苛的方法了嗎?為什麼自己的女兒還會身受其害?難道是因為鎮南王?不行,無論如何,自己要弄清楚這事情的來龍去脈。
是日,林如海與水溶議定:由水溶負責將刑部大獄監管嫻貴妃的人搞定,而自己則親自進入大獄審問嫻貴妃。這日夜裡,當天空全然變成黑色之時,水溶與林如海兩人悄然進入了刑部大獄。對於當日當值的人員水溶早已打聽得清清楚楚:一個是向來精明,卻有些兒貪小便宜的李老頭;一個是剛剛因江南之役而失了愛子的徐三虎,這幾日尚在傷痛之中,時不時地會借酒澆愁。
不一會兒,水溶就搞定了外邊的兩名獄卒。林如海早趁著水溶與兩名獄卒糾緾之際,閃身進入了關押著嫻貴妃佟雅的牢房。蓋因為與鎮南王的戰事還沒有結束,嫻貴妃好歹還可以做為一個籌碼。因此關押她的地方還算說得過去,自然與宮中的豪奢不能相提並論。昔日裡金尊玉貴、千嬌百媚的嫻貴妃如今卻是一身青灰色獄服,一張沒有任何裝飾的舊床。嫻貴妃側身朝裡躺著,林如海並未看到她的正面。林如海先點了她的啞穴,然後才將她弄醒。乍一見一個陌生人坐在自己的房間裡,那嫻貴妃還是嚇了一大跳。正要大聲喊叫時,才發現自己發不出聲來。畢竟是在後宮裡混了那些年的,什麼陣勢沒見過呢。嫻貴妃很快安靜了下來,並沒有再做什麼無謂的努力。而且她直覺地判斷出這個人至少沒有殺她之意。
理了理睡前打散的頭髮,嫻貴妃佟雅優雅地坐直了身子。見林如海並沒有說話,便慢條斯理地綰起了自己的頭髮,用僅有的一根銀簪子將髮髻簪了起來。林如海心裡也暗自讚歎那嫻貴妃的冷靜,見她神色平靜,便輕聲道:“我已給你喂下了劇毒之藥,但我不想害你。只想問你幾個問題,你若據實回答,我便將解藥交與你。否則,哼哼,只怕你命在旦夕。”嫻貴妃佟雅自然不嫌命長,配合地點點頭。林如海見狀,從地上揀起一粒小石子彈向嫻貴妃,解了她被封的穴道。
嫻貴妃佟雅淡然說道:“請問吧,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命運如此逆轉,這位也看透了許多東西,自己一出生就成為了父親的棋子。而在後宮中的這十多年,那位的寵愛又有多少是發自內心,更多的不過是利益平衡的結果罷了。好在,自己保住了自己的孩子。想到孩子,嫻貴妃佟雅心裡終究是熱的。雖然自己和自己父親鎮南王的事影響了孩子,但終究是虎毒不食子。孩子的生命仍在。早早地就從那爭奪中抽身出來,或者是他們的幸運呢。
林如海也不敢耽誤,直截了當地問道:“你還記得那日進宮謝恩的北靜王世子妃嗎?為何你下毒害她?據我所知,你們並無冤仇,甚至並不認識。你因何下此毒手?”
嫻貴妃佟雅暗自一怔,旋及釋然。收斂了心裡的不安與愧疚,緩緩地開口道:“那北靜王世子妃確實與我遠日無仇,近日無冤。在此事之前,我也與她無任何交集。我印象中,她是一個美麗而且優雅的女子。”彷彿閃現出當日在皇后的棲鳳宮相見的情形,嫻貴妃有一瞬間的停頓。就著床前一隻破舊的木碗喝了一口水,嫻貴妃接著說道:“這個事說起來話長。我曾經也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子,也曾經以為自己是在父母萬千寵愛中長大的嬌貴公主。直到有一天,父親要將我送入宮中,我才明白:我的出生已經註定了我是一枚棋子,不過是一枚扮演華貴角色的棋子罷了。父親說得對:我的受寵是必然,而我的封妃也是遲早的事。只是父親沒有告訴我:我的今天或者是未來某一天的受死,也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