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
有一個聲音鑽進耳朵裡。安平倏然一怔,眼前的孩子頃刻如雲靄般散去,電視畫面上仍是那個還只會爬的小娃娃。
安平倒抽一口冷氣,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幾乎透不過氣。
“安平,”楊月惠擔憂地看著他,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臂,“安平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
安平機械地轉過頭,好半天反應才過來面前的女人是誰。
深深吸進一口氣,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終於能夠正常地開口說話,“沒什麼。楊老師,你之前在說什麼。”
“啊,”楊月惠笑著用手捂了下嘴唇,神情略顯羞澀。眼睛卻一直正視著安平,火熱而勇敢。她傾身又往前靠了靠,清晰而堅決地道;“安平,你願不願意做丁丁父親?”
平生多情 十八
十八
安平回到青衣巷時,整條巷道的街燈都已熄滅。兩側的店鋪在黑暗中靜靜沈睡,只有巷子的最深處還閃著一盞迷濛的燈光。
被涼風吹透的四肢有些僵硬,安平拖著兩條灌了鉛的腿,極慢地走到那一團亮光下。
鋪子的門大敞著。裴宿恆坐在正對大門的茶座上,單手支著額頭,合著雙眼瞌睡。柔黃的光線映在他的側臉上,緊繃的面板閃動著潔淨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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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靠在門柱上,痴痴凝望著青年的臉龐。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他蹣跚挪開步子,捱到青年跟前,用目光一遍遍撫摸青年的面容,來來回回,似要將這張俊美的臉孔刻進心裡。
從楊月惠家離開後,他在街上游蕩了很久,去後山的水潭便坐了很久。身體在機械重複的走動和冷風的侵蝕下變得麻木,大腦卻執拗地不肯停止,反反覆覆想象著豆豆十八年後的模樣。
那個乖巧漂亮的孩子,是不是也已經出落得這麼秀挺俊雅,像一團皎皎的明月,吸引著眾人的矚目;是不是也這麼溫柔又固執,叫人又愛又恨,離不開也靠不近。
剋制不住想偷偷碰碰面前這張年輕的臉。
裴宿恆的頭卻猛地一墜,陡然驚醒過來。
青年迷糊地揉揉雙眼,看到呆立在身前的安平,馬上就清醒了。他飛快站起來,一把抓住安平那隻來不及收回的手。掌心感受到的沁骨寒意讓青年驚了一跳。眼中隱約的苦澀轉瞬化為滿滿的擔憂。
“安平你去哪裡了?身上怎麼這麼冰?”
青年急忙脫下自己的外衣把安平裹緊。跑過去關好店門。轉回來,安平依舊愣愣地站著,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他把安平按坐在椅子上,用力搓揉那雙冰涼的手。
安平還是一動不動。平日裡就冷冷清清的面孔,像是剛從冰窖裡撈出來,僵硬蒼白的沒有一絲表情。只有一雙眼睛,黑漆漆地燃著兩團陰火,熱辣地刮在他的臉上,彷彿要將他的麵皮扒下來,看透裡面是不是還藏著另外一個人。
青年猶豫地摸了摸安平的身體,全身都冷成了一塊冰,還在不住地瑟瑟發抖。他真的慌了,捧著安平的手呵了兩口熱氣,急急地道:“安平你等一會兒,我去拿瓶酒。”
“別走,”安平木偶一樣的身體突然活過來,勾住他的衣角,仰著頭哀哀地乞求,“別,別走,別離開我……”
“我不走。我去拿瓶酒給你暖暖身子。”
安平不再開口,只是望著他。凝黑的眼睛浮起一層霧氣,似乎下一秒就會流下眼淚來。
裴宿恆再也邁不動腳。他蹲下身,緊靠在安平腿邊,握緊他的手,“我不走了。我哪裡也不去了。”
安平的唇角動了動,努力彎出一個不成形的笑容。他顫巍巍地伸出手來,中途又畏怯地停住,“我,我可以摸摸你的臉嗎?”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