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洗衣,生活那怎一個慘字了得,光餓死絕戶的就有七十幾家,以至於死到最後,村民都死得麻木,死得精神反常了。大家在一起不是討論明年是否有收成,而是討論誰明天還能來這曬太陽。張宙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敞開牛皮胡吹的。而馬宗雖然遵紀守法,但並不是每日傻坐著等死,他總是絞盡腦汁地想怎麼多搞點吃的讓全家老小度過難關。因此他一看把弟無所事事的在神吹鬍侃,那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次聽張宙吹牛說敢給死人餵飯,他略一思索就計上心來。
43崛起
馬宗走上前,咳嗽了一聲就出語激將把弟,說他不相信。吹牛的人一般在沒人答理的情況下,自己吹兩把過過癮就算了,可一旦有人頂槓,哪怕就是癩蛤蟆墊床腿,力有不逮也要死撐下來。兩人在一堆懶漢的做證下,除了把條件由比較金貴地餵飯,改成喂水外,別的都照張宙所言。張宙體諒把兄,輸了的人也沒啥大損失,就是揹著贏的人在繞三谷打穀場轉一圈。
當晚張宙大模大樣的提著一罈子水往老陵地走去,身後一群看熱鬧的人遠遠跟著。
張宙來到說好的一具新屍體面前,前後望了望就蹲下身子。傳說人剛死沒幾天時,魂魄還對自己的肉身戀戀不捨,張宙為了表現自己的大膽,故意選中最近死的屍體。他看著屍體黑乎乎的面孔,禮數不缺,作了個輯說:“老兄不要見怪,小弟與人打賭給你喂水,就權當水酒祭奠吧。”那群看熱鬧的人藉著微弱的月光看張宙舉止古怪,都想莫非他常年在外學得一身法術不成。
張宙禮畢,就把水倒進隨身帶來的碗裡,說不上恭敬也說不上隨意地遞向屍體的嘴。說也奇怪,碗到了屍體嘴邊,那屍體竟然張開嘴,汩汩地喝了起來。這一下,張宙的汗毛集體站立,直直地想拔地而起。吹牛這事一般人幹不來,因為它需要有資本。張宙敢吹噓自己能給屍體喂水,本身也是具有一定膽識的。他心道,莫不是碰到了傳說中的詐屍?心下雖然慌張,但手上依然有條不紊地喂水。他邊喂水,邊告誡自己,以後可不能亂吹牛了,誰知道吹出個什麼好來,把兄說得對,槍打出頭鳥啊。
那屍體不但汩汩地喝著水,一旦張宙喂得慢了,還咂著嘴表示等不及了。張宙就象一個被打了滿身槍眼的水囊,汗嘩嘩地往外流,很快溼光了衣襟。
終於把水喂完了,張宙擦了一把額頭,對屍體恭敬無比地說:“叨擾老兄了,請您不要介意。”說完這句話,張宙費了好半天勁才站了起來。他轉身沒走兩步,那屍體突然從卷席裡爬了出來,大身後大叫一聲“我還喝飽呢。”
可憐的張宙就算渾身是膽,也驚不住這絕無僅有的恐懼。他哼也沒哼就倒地上了西天。
遠處看熱鬧的人見屍體居然從蘆葦蓆子裡鑽了出來,一個個嚇得四散而逃。
那個屍體就是馬宗假裝的。他提前來到老陵地,把死人搬出席子藏好,自己把臉上抹得黑七麻烏的鑽了進去。馬宗本意只是想嚇唬一下把弟,讓他以後安定心思多幹多想,不要整天吊兒朗當,一副敗家子的樣子。誰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張宙竟然被活活嚇死了。張宙老婆自是傷心無比,但想到這全是丈夫自作自受,把兄不過是想治治丈夫的懶散毛病,也是出於好意,另外以後孤兒寡母還得靠馬宗扶持,因此心裡也不是太怪馬宗。而馬宗一方面愧疚不安,對張宙遺孀百般照顧,將張歡當兒子一樣來養,另一方面雖然工作能力強,為人又本分實誠,卻因為這件事,後來一直當不上正支書。張歡年紀漸漸大了,也知道了父親的死因,雖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道理,可自己長年累月地吃住在馬宗家,恩怨難分,心裡就時常苦悶。
孫仕正感慨著,猛吃了幾口菜的張歡意識到自己狼吞虎嚥的樣子太過於粗俗無禮,就恭維起了孫仕:“孫大爺,還是您厲害啊,天天好酒好菜的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