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正也知道了張歡的事,聽妻子說他出走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眼裡就有了讚許的神色。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朝正也是有過牢獄之災的人,他聽同監的重刑犯這樣教導過自己。不過,當時年青氣盛的朝正沒聽回事,反而還引經據典用列寧的話反駁過他們。列寧說,沒有坐過牢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現在朝正明白,沒有坐過牢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人生本來就要努力地去嘗試,而做過牢的人則不會再有完整的生活,生活需要的則是儘可能多的平淡。村上幾個年輕人在嚴打時期蹲過監獄,進去之前都豪言壯語,出來之後都沉默不語,一個個到現在還愁嫁愁娶。在人的一生中,往高尚了說,就是自由誠可貴,往直白點說,就是清白價更高;馬桂的事讓他感悟更深,若為權勢故,二者皆可拋。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93馬鳳的心思
妻子知道朝正的心思後,責怪他這個支書思想怎麼這麼陰暗。朝正聽了笑一笑,對妻子解釋起來:“法津的目的是對壞人或壞事進行制裁,執行起來有個證明有罪還是證明清白的區別。國家現在雖然太平,但執法時仍然秉著亂世用重典的原則。簡單地說,就是強大的執法機關不去證明你有罪,而是讓弱小的個人顛沛流離地去證明自己清白。你拼死拼活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執法機關就會以逸待勞地宣佈你有罪。反而言之,若是執法機關主動的話,它就得證明你有罪,證明不了你有罪,那你就是清白的。箇中好壞難易,還不明白?”
倩堯見朝正說得頭頭是道,知道自己反駁不了,就笑話一句他越來越嘴尖皮厚,爾後話題一轉,就和丈夫商量起家裡要不要再增加點別的苦錢專案。家裡經營的出租桌椅餐具行業,每次有人要租用時,倩堯只需監管來人拉走送來,清點下數目就行,花費時間甚少,另外兒子小劍也小學、幼兒園,幼兒園、小學的折騰正常了,白天都在學校,所以一天大部分時間,她都空閒著。
“你倒是不怕累,那你想做哪方面呢?”朝正看著生完孩子後,依然象個大姑娘樣的妻子,笑盈盈地等著她回答。
“再養點家畜吧?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多有詩情畫意?”倩堯一臉嚮往的樣子。
“什麼?”朝正不解。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詩,陶淵明的詩。看你還號稱博古通今,連這詩都不知道。”倩堯為抓住個譏諷丈夫的機會而高興不已。
“切,我知道的都是經世濟用的,這種無病呻吟的知道又有什麼用。還狗吠深巷中,倒是不怕被狗咬了,踩上狗屎。”朝正不管不顧地說著。
“你真俗,不和你說了。”倩堯心下著惱,不理朝正。
秋意濃濃,凝聚成晨曦霜降、晚霞露落。路旁的白楊成長掉了春日的忸怩,成熟完夏日的遮擋,一棵棵乾淨清爽著高大挺拔。田間溝沿的野草不捨了燕子擺尾的輕撓,留連了麥穗清香的薰醉,開始自戀上本身盛裝的金黃高貴在秋風中脈脈愜眼。
阿桂被捕了。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從精神上征服,從肉體上消滅,在戰爭年代,這是對待敵人基本的底線。和平時期沒有戰爭年代的嚴酷,不過為了以儆效尤,適當的懲罰還是必須的,但那僅是適當的。所以,當馬鳳哭著跑來找朝正時,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關幾天,待風頭一過就沒事了。”馬鳳將信將疑地離開。
兩天後,朝正在村部正寫著計劃報告時,馬鳳又哭哭啼啼著推門而入。
“哥,我去過派出所。他們,他們讓書記來領才行。”一母同胞的馬鳳仍是擔心哥哥的安危。
“什麼”朝正抬起頭“阿,阿鳳啊。”
馬鳳正站在朝正的眼前,因為一路奔跑,她滿頭大汗,外套的夾克拉開敞著,內裡的確良白褂已溼了胸前一大塊。馬鳳沒有穿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