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看到四道鴻溝之內都有整齊劃一房舍,只是這房舍之外,到處都是翻石倒土的狼藉,很明顯,建這軍營並不是目的。
他們身旁還站著兩人,一人是羅藝,另一人是位袖口繡五花的耶律家老者,正是暗影門是十舊部之一,李承訓的手下,耶律洪昇。
“成兒,這些軍營只是他們休息之所,若為父所料不差,李駙馬是要在這裡建城吧!”羅藝看著李承訓,緩緩說道。
“還是伯父有眼力,是的,我正是要在這裡建城,也知道這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李承訓淡淡地道。
羅藝眉頭一皺,“你可曾想過此城距離大唐如此之近,若讓李世民得知,他怎肯善罷甘休?”
李承訓搖頭苦笑道:“我不去奪他大唐江山,總要有容身之所,又不想離開大唐太遠,便只有選擇這裡。”
羅藝思索了一番,又舉目四望這處平原,見這裡有部蠻漢山和大青山拱衛左右,還有大黑河,小黑河流經期間,把這塊土地護持得平整肥沃,的確是塞外難得的妙地,而且根據地勢來看,這裡也是進可攻,退可守,在這裡建城,倒真是無可挑剔。
見他眼望四周,神思不語,李承訓知其心意,便一語道破,“伯父見這裡地勢,可為一戰?”
羅藝目光回視,盯著李承訓,眼中神色複雜,“可戰!”
李承訓又道:“大唐國運正隆,且我也不想生靈塗炭,因此我不會與大唐為敵,還會低三下四的向李世民求請為大唐番屬,但若是大唐要與我開戰,我也必會將之拒之國門之外,伯父,你說,我可守得住?”
羅藝越聽,眼中炙烈神色越濃,即便他極力壓抑著嗓音,還是能感覺到自己音色中的那絲因激動而產生的顫抖,“此處天塹,以你之能,守得。”
李承訓見時候已到,突然向羅藝深鞠一躬,雙拳環抱,以大禮參拜,“侄兒請伯父幫我鎮國!”
“哎呀!”羅藝慌忙間,雙手扶住李承訓,緊盯著他的雙眸,“李駙馬,老朽先叛大唐,後反突厥,你這裡新建大城,居然還信得過我?”
羅藝一生最以為恥的事,便是他背叛大唐,遭到百姓的唾棄,併為之越走越遠,最終被綁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而現在,作為對手的李承訓竟然如此相信自己,不得不令他深感震動。
“伯父的雄才偉略,無名信得,無名也信伯父不會重蹈以往的覆轍。”李承訓眼中一片澄澈,懇切之色濃烈。
與其說他相信羅藝,不如說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他確信羅藝年老,鋒芒已鈍,又敗於自己之手,應該會審時度勢,不會再有非分之想,而甘願做一名忠臣,以保自己安度晚年。
試想,他背叛了南面的大唐,又得罪了北方的突厥,哪個都容不得他?他不傻,知道這裡恐將是他最好的安身之地,而智勇雙拳的李承訓將是他最後的靠山。
而另一方面,他信任羅藝的基礎,是因為羅成是他的大哥。這麼多年,羅成不計較自己的私利,為苦難的百姓出頭,被百姓視為草原英雄,其品質是經過歷史錘鍊的,他們又是兄弟,自然可以毫不保留的信賴,假設羅藝要反,羅成又怎能容得?
時至此刻,羅家父子算是真正明白李承訓的用意了,他們對於李承訓對他們父子二人的信賴,感動莫名,特別是羅藝,他已經老淚縱橫,竟然俯身要給李承訓跪拜,卻反被李承訓攙扶起來。
“伯父,若真有那日,朝堂之上,我為君,你為相,咱們再行叩拜之禮,如何?”李承訓也動容了,感懷於這老人的淚光。
“主公,想我父子惶惶如喪家之犬,浪蕩塞外草原荒野,若不是得遇你,怎麼會有機會團聚在一處?又怎麼有機會可以堂堂正正做人?請你放心,羅藝父子,願誓死追隨主公!”羅藝拉著羅成的手又要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