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是能承載兩人,納蘭公子,你也上來吧。若是隻可乘一人,還是由你這個主人來乘,我不太習慣乘馬。”
納蘭考慮了一下,笑著翻身上馬,胳膊從我兩側伸出,拉住了韁繩。剛好把我圈在了懷中。
馬兒行得很慢,納蘭也不忍抽動馬鞭催它,伴著蹄聲噠噠,我能聽見他穩健有力的心跳。
想不到這裡離金陵城中還很遠,來的時候,我與牽著馬的他一路走來,竟不覺遠。
回去的時候,卻覺得這條歸路漫漫,沒有盡頭。同時又真心希望它沒有盡頭,如果那樣的話,就可以與他一直走下去了!
回到積玉軒的時候又是披星戴月。
納蘭鬆開了韁繩,沒有立刻下馬,而是從身後靜靜地圈住了我。將鼻翼埋在了我的髮間,在我的秀髮上落下輕輕一吻,下了馬。
我錯愕不已,內心又開始悸動不安,聞他淺笑著與我話別:“沈姑娘,我們後會有期。”
我也向他珍重道別,看著他翻身上馬,熟練地調轉馬頭,最後看我一眼,揚起馬鞭向月光深處中馳去。
我一直杵在原地,聽著馬蹄聲漸漸低去。呼吸著空氣裡他殘留的氣息,整顆心像被掏空了一般。
於梧桐木下佇立了好久,被夜的涼意拉回思緒,我才挪動腳步,轉身朝屋裡走去。
噠噠的馬蹄聲再次傳來,越來越近。
我不可置信地轉身,恰看到他再次於梧桐木下勒馬,將那匹白馬系在了梧桐木上。
他再次出現在我眼前,並緩緩向我走近。
我開始忐忑不安,一直注視著他,他為何又去而復返?見他嘴唇翕動,說道:“沈姑娘,我可以為你贖身,讓你獲得自由,去尋一個好的人家。”
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我道:“沈宛身世飄零,贖身了也無歸鄉。本是浮萍,好歹還有積玉軒這片湖水可依。”
“沈姑娘。。。。。。”他什麼話都沒有了。
……
沉默中,我忽然流淚了,說道:“我會一直在這裡,等待你他日南下,只想再看你一眼……就很……滿足了!此行,珍重。”不忍再看他,說完我就轉身飛速上了樓。
倚著朱窗,和著月色,我看見納蘭在梧桐木下躊躇良久,最終策馬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秋潮寄我雙鯉魚
顧貞觀在他走後沒多久也北上了。
自那一別,納蘭容若便杳無音訊。
我原以為自己可以忘記他,很快就會忘記他。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每一見到與他相關的事物,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來。更何況,每天開窗都能聽見他的詞作被人大街小巷地唱和。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光陰飛逝;與他離別後,光陰又是如此漫長。好不容易過完了暮春,又望穿了夏季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京師來了書信。
我簡直不敢相信,他還會記得我。可那清曠的字跡確實是他的,我一直都記得。
他的這封書信是寫給我的,我小心翼翼地拆開那別具匠心的雙魚,裡面是一張紅箋,他什麼話都沒說,只寫有一首詞,又什麼都說了……
撥燈書盡紅箋也,依舊無聊。玉漏迢迢,夢裡寒花隔玉簫。
幾竿修竹三更雨,葉葉蕭蕭。分付秋潮,莫誤雙魚到謝橋。
我激動地淚流滿面,是喜極而泣。他說:謝橋,謝橋,謝橋……一直在心裡重複著,默唸這個詞,嘴唇傳來一點疼痛時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咬著雙唇,把唇都咬破了。
“你真的也喜歡我?”我在心裡問了很多遍,無人回應。
當即提筆,回了他的書信。
從此,與他的書信往來便一發不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