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雀磬聞言一凜,側目往另一端望去,果見廖壁身後揹負一人,面目耷垂並不能分辨,但那一頭白髮,如針刺目,忽叫伍雀磬心口鈍痛。
“馬護法莫怕,青金鈴我知,你先歇著,看我好戲。”
她將人扶坐,再等不及,提縱便向廖壁飛去。
都是廖氏血脈,伍雀磬全不覺掣肘,內傷痊癒,功力更勝從前,況廖壁本也不支,她手上流螢揮出,輕鬆便將那至寶青金鈴繳到手中。
鈴聲靜默的一瞬,萬極眾人便覺通體一鬆,氣力回覆,經脈間劇痛亦隨之遠離。彼端,馬含光、右護法、四位長老同一時間一躍而起,再不論他廖壁有罪無罪,自保為重,前一刻險些全滅的對陣過後,廖壁縱是天之驕子,卻也非死不可!
錢長老最先奪了廖壁相護的廖宮主,那人還尚有氣息,不可不防。廖壁失了親爹,如癲似狂,伍雀磬也感念廖宮主相救之恩,錢長老受襲之際一把搶下那厚衣所裹的白髮之人。
人接到手的一瞬伍雀磬便已頭皮發麻,堂堂八尺之驅,接到手中竟如輕羽一片,她掀衣細查,當即慘叫了聲:“爹!”
馬含光人已來至伍雀磬身後,見她發覺廖宮主傷勢,一隻手起,卻隱於袖中,那廖壁正如困獸猶鬥,撲來伍雀磬面前,馬含光便將計就計,攝元功一道吸力擊出,廖壁手中鐵扇受制直往前刺,角度卻早非廖壁所能掌控,“噗”一聲刺入廖宮主血肉,伍雀磬甚至來不及回撤防禦。
猛地抬眼——
那是她至親兄長,滿面是血,如猙獰野獸,手刃親父。
只為了一個宮主之位?伍雀磬一掌反擊,彙集全副功力,當場便將那狼心狗肺之輩遠遠擊飛。
馬含光得手,唇角略勾,躍過伍雀磬前去處置廖壁。
伍雀磬落在人後,懷中抱著那數月之間面目全非的廖宮主。都說血濃於水,骨肉連心,伍雀磬這一刻才感到身為廖菡枝的不忍,她打著謀篡聖宮的主意,然而說得響亮,到底也無狠心下得去手。
“爹,你撐一撐,女兒還不想將您送走……”
廖宮主本就進氣無多,嘴唇翕動,口中無舌,根本無從言語。枯枝般的五指於幾多掙扎之後終究摸上伍雀磬一手,翻開掌心,傾畢生之力,寫就一個“馬”字。
伍雀磬倒抽涼氣,她不知廖宮主此舉何意,但想必萬極上下除了一個馬含光,已無其他姓馬之人值得廖宮主費心一提。
伍雀磬也看過戲文,更知道人死前多要將那死不瞑目的冤屈留待後世。一個“馬”字,斷然不會是祝福自己與馬含光百年好合吧。
心中驟然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懼怕與凜冽,再想將話問個清楚,廖宮主卻已斷氣逝去。
臨死前好似當年的伍雀磬般,雙目大張,誓不瞑目。
這一位萬極宮主,到底染指過天下,執掌過河山,他曾一聲令下,血流成河,屍骨如山,他也曾一眼望去,俯瞰蒼生,睥睨人間。而今就這般無聲無息死去,死於親生骨肉的彌天*,伍雀磬不知該贊他死得其所,還是該嘆其風光一世,到頭來總逃不過這蒼涼收場。
另一端,馬含光正要取廖壁性命,原被錢長老刻意使計支開的沈邑卻忽然趕至,口口聲聲替其請命。畢竟萬極宮認廖氏為主,宮主一死,廖家血脈只剩二人,廖壁有罪,但罪該由廖家自己人來定奪。
伍雀磬神思有些恍惚,略有茫然地被請上人前。
馬含光不覺有其他可能,望向伍雀磬問:“少主認為,眼下該如何處置這叛宮弒父的罪魁禍首?”
伍雀磬被馬含光眸光對上,驀地一震,脫口問:“什麼?”
“廖壁手刃宮主,當殺還是當赦?”馬含光目有乾坤,黑眸幽晦,令人不由自主為之深陷。
“殺父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