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皙的最後一條更新停留在2014年12月31號。
大興安嶺,漠河,極光,即日返程。
這條微博意外出現了一張她的正面照片,照片沒有加後期特效,未經任何處理,鏡頭被拉的很近,在漫天大雪裡,她揹著高高的登山包,孤獨一人坐在車頂,頭髮被風吹亂,遠處不知是日出還是日落,深藍色暗沉的天幕下,她低頭正在寫著什麼,嘴唇,睫毛上沾染的皆是風雪。
微博的最後,她說道:我亦飄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尤夢把那張照片存在手機裡,反覆看了十幾遍,反之,尤夢翻了翻自己的,一個被高度精修過的寫真頭像,內容千篇一律的學校或者商場,某天買了新的衣服,隔天買了一雙限量版的新鞋,內容雖然繁多豐富,可是總覺著自己矮了對方一截。
不是容貌,而是經歷,是縱橫幾年光陰,尤夢不管怎麼追問都無法企及的,別人的過去。
那天夜裡她關注了霍皙,又友好的發了私信給她。
霍皙隔天早上看到,出於禮貌,也關注了回去。
於是在互相關注的這段時間裡,尤夢總是有意無意的在微博頻繁提起這位s先生,她覺得似乎這是她與霍皙抗衡的唯一籌碼,s先生帶她吃了一頓很昂貴的晚餐,s先生的皮鞋,s先生在夜晚送她回學校時車子的尾燈,s先生開車時無意入鏡的袖口和手。
於此同時,霍皙也意外收到了很多平日裡沒有的,陌生惡意的攻擊。
對方都是以私信方式發來的訊息,例如“醜人多做怪”,“真能賣弄,故作玄虛。”,“沒人跟你說你長的很醜嗎?賤女人。”種種種種。
這些別有用心的小心機被霍皙看到,淡淡一笑,隨手關掉。
晚上十一點,她翻開記事本,開始在燈下提筆眷寫稿件,結尾剛畫了個句號,手機在此時再次響起。
來電人,嚴靳。
他總是喜歡在晚上安排工作,而且不喜與人簡訊,從來都是親口交代,短短數語,也從不廢話閒談。有時候霍皙曾一度以為,他敬業刻板到每天躺在床上睡覺時,都會猛然想起什麼來抄起電話。
“喂?”
浴室水聲停了,陶蓓蓓應該已經睡下了,霍皙聲音放的很輕。
“這周網站專欄是咱們組做,以前的規矩每人一天準備一篇稿件刊登,週五輪到你了。你好好準備。”
霍皙起身窸窸窣窣掩上陽臺的門,問道:“刊登什麼內容?稿件多長?”
“隨便你,貼近咱們組選題的,民生,醫療,交通,食品安全,字數不限。”
霍皙試圖掙扎:“我進組一個月,從來沒參加過外出採訪的任務,每天除了校對就是打雜,手裡也沒任何時效題材。”
“我不管,那是你的問題,今天週二,我提前三天通知你,你有足夠的時間準備,要是弄砸了,我取消你的見習資格。”
嚴靳的語氣不容置疑,霍皙對他這種不容反駁的工作作風終於發飆,對著窗點了一根菸。
“嚴靳,你不覺得你……”
話一出口,霍皙自覺失態,和他不過認識短短一個月,要真是紅臉爭吵未免自己太過無能,她沉默抽菸,嚴靳察覺到她脫口而出的怒意,忽然笑了兩聲。
“怎麼?對我的態度不滿意。”
霍皙抽菸的毛病是一年前在攝製組養成的,攝製組條件艱苦,見慣人情世故,霍皙生性冷僻,又不善發洩自己,許多情緒壓在心底,有時候就會躲起來,找個沒人的地方靜靜抽一支。
她煙癮不大,只有在極度剋制不住自己的時候才會摸出來。
霍皙還記著自己第一次嘗煙,是在廣西出了事兒以後。
那對道德淪喪的父子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