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天子是真的不打算認賬了,也不打算將玄兒姑娘接進宮裡。
可沈烈轉念再一想,倒也罷了。
如此一來玄兒姑娘倒解脫了,成了個自由人,以後便斷了念想,好好的在這京城裡過日子吧。
進宮對她來說也未必是什麼好事。
一入宮城深似海呀!
於是亭臺中,又一陣沉默過後,沈烈便又低聲道:“若是陛下沒別的吩咐,草民便要告退了,草民家中還有一大攤子事要忙,您是知道的……”
看著他又要告退,朱翊君便有些惱羞成怒,氣道:“你給朕站住!”
沈烈嚇的一哆嗦,趕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施展出精湛的演技,將那耷拉的眼簾又是一垂,裝起啞巴來了。
良久。
瞧著沈烈規規矩矩,打定主意不說話。
朱翊君才有些掃興道:“你退下吧。”
沈烈鬆了口氣,趕忙上前一步大禮參拜:“草民告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話說完,沈烈便低著頭向後退,然後輕手輕腳的溜走了。
又半個時辰後。
西苑外,前門大街。
沈烈擦了把手心的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著。
此時正值晌午時分,農曆四月末的陽光已經有些毒辣,行走在街頭的沈烈卻感覺不到絲毫溫度。
心湖中更是泛起了陣陣漣漪。
他大致能猜測到那位天子的心態,為何對他沈某人如此親和,想必在宮中實在太憋悶了,沒什麼可以一起玩的朋友。
身為天子,從小到大所有人見了他都畢恭畢敬。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能理解他,能陪他說說話,甚至陪著他逛窯子,喝酒的人,不免本能的有些親近。
這劇情有些老套,卻如此現實。
沈烈估摸著,這位天子是真的拿他當朋友了,未必有什麼壞心眼,畢竟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心眼再多,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可是沈烈卻深深的嘆了口氣:“孤家寡人吶!”
他又不傻。
在這個年代,一個飯莊裡的小掌櫃想要和皇帝做好朋友,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麼。
皇帝能有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麼?
搖了搖頭,沈烈又長出了一口粗氣,他和這位少年天子之間的緣分,大概也就到此為止了,以後各過各的日子挺好的。
此刻他心中好似有一塊大石頭落地了,覺得心情無比的愜意,又踏實,那腳步便越來越輕快。
可就在此時。
沈烈聽到身後響起了急匆匆的腳步聲,有人快步從人群中追了過來,發出了一聲低喝。
“沈爺留步!”
沈烈打了個寒噤,無奈的停下腳步,轉過身,便瞧見了又是那兩個東廠的番子正在快步向他追來。
沈烈眼睜睜看著一個番子向著他恭敬行禮,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遞了過來。
沈烈人麻了,試探道:“請問這位大哥,這是?”
那番子忙道:“不敢當,這御賜之物請沈爺不要弄丟了,回家之後再開啟……一看便知。”
話說完,兩個番子又向著沈烈抱拳行禮,然後便迴轉身急匆匆的走了,只留下沈烈一人在街頭的人群中凌亂。
在街上呆立了好半天。
沈烈看著手中用明黃色絹布包著的盒子,慢慢的回過神來,忍不住在心中爆了粗:“我尼瑪!”
看來那位爺並沒有放棄他這個好朋友,覺得他還可以挽救,並且還很大度的賞了他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