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明光鎧穿戴在身,秦瓊舉步維艱,劉逸忍住鼻間酸澀,將他扶起,站穩,金鐧為杖,秦瓊努力挺直了腰身,看著大堂下的所有秦家子侄。
“我秦瓊戎馬一生,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卻唯獨對這個家有太多虧欠,欠了該教之言,欠了該說之話啊!”
秦懷玉將頭都要在地上磕爛了,秦瓊卻還是笑眯眯的。
“幸好,天不負我秦瓊,陛下愛戴,又有華胥侯劉逸者,一代俊傑,視我秦瓊為至親長輩,盡其所有,為我秦瓊奔波,甚慰,心喜之,今秦瓊彌留之際,許親女明若與賢侄,懷玉,你為大哥,當告知明若,入侯府,當遵女戒,輔夫君,盡本分,若如此,為父方能死而瞑目。”
劉逸瞪大了雙眼,卻不敢反駁半句,秦懷玉泣不成聲,卻努力點頭,秦瓊看見這樣,才又笑了,只是才要站立,虛空之中卻天火驟降,劃過長安,向著華胥鎮後方撞擊而去,此地就算遠離,也能感受到地面的猛烈一震。
秦瓊站立不穩,劉逸急忙上前扶住,他卻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您也知道我秦瓊日期到了嗎!不急,待我上馬,這就前來!”
如同迴光返照一般,此時的秦瓊居然一躍而起,馬蹄飛揚,便如同知曉秦瓊心意一般,向外衝去!
劉逸顧不得這裡,也奪過身邊的一匹駿馬,跨上去緊緊跟隨而去,臉上淚被風吹得飛濺,口中嘶啞。
“吾乃華胥侯劉逸,敢攔翼國公者,殺!”
前方才要聚起的軍士立馬讓開,華胥侯雖然不再掌兵,可是誰都知道他屠夫的名號,那他亮出自己名號來說殺,那肯定就不會手軟,更何況,前方縱馬飛馳者,乃翼國公秦瓊!
駿馬跨過了秦家莊子,入了華胥,秦瓊的老坐騎靈性非常,除了撞翻幾個攤子,連人都沒傷著,劉逸緊緊跟著秦瓊,直接從書院邊的斜道後插過去,才被流星鬧得洶湧而出的學子看見,就急忙讓開。
再次打馬飛過,從灞水上的九拱石橋越過,來到白鹿原中央,熊熊烈火燃燒,秦瓊已經停在外側,雙手駐金鐧,臉上豪氣一片,眉頭卻微微鎖起,狂風吹拂,捲起塵埃,秦瓊卻再無言語,腳步停留在欲要跨出的姿勢,彷彿在讓天神等一下。
“您是還有未盡之言嗎?劉逸懂的,會很快前去西域接明若回來,讓她安安穩穩的,開心渡過!”
好像聽到劉逸的話語一樣,眼終於合上,眉頭舒開,老坐騎仰天嘶叫,彷彿用盡一生氣力,完了緩緩爬下,臥在秦瓊身側,就此氣竭。
劉逸和秦瓊並排,背對人群著呆呆的站立,老黎在遠遠的攔住一切想要往前衝的人,人越聚越多,書院的人,華胥鎮子,秦家鎮子,程家鎮子都來人了,老程一馬當先,怒聲一片,到了近前,卻不再邁步。
李泰,李恪來了,太子也來了,夕陽晚霞和熊熊火光相映襯,將劉逸,秦瓊,臥馬印成了三個黑點,這整整一下午,就這樣站立在一起,直到現在太陽完全落下去,燃燒的蘆葦經過灞水的阻攔,也漸漸熄滅。
老程猶豫再三,還是跨過守衛,嘆息向前邁步,與劉逸並肩站立在一起,看著暮色裡青煙的縈繞。
“秦老哥很好,走在這樣的日子,身邊有你相送,他知足了,現在交給秦家,讓他們辦後事吧。”
劉逸機械似的轉過頭顱來,臉上淚痕早已經風乾,艱難開口。
“程伯伯,我想買下這白鹿原,或者用華胥換下來,陛下會允許嗎?”
老程狠狠吸氣,拍著劉逸的肩膀。
“許,必須允許,你程伯伯與你一起前去求陛下,伯伯與秦老哥一起征戰,等你程伯伯老了,也要在這地方尋一處安眠之地!”
劉逸莫名的笑了,很難看,可是就是笑了,老程也哈哈大笑,劉逸也越笑越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