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我嚇得一身冷汗,你倒是有興致說嘴。”王熙鳳那手指點了點他。
“與我們什麼相干?”賈璉道,“寶玉雖然素日裡與我們親近些,你看環兒也不是無能的。要我說,咱們犯不著助著他,更犯不著踩著他。平白惹他記恨做什麼?”
“誰踩著他了?我要你教。”王熙鳳用茶蓋子扶了扶沫子,道“只我既管著家裡,那起子下人看菜下碟,我豈會不知道的?只太太、老太太也知道,從不發話,環哥兒也不與人講,我何苦出面得罪人?想不到他倒是有心的。只怕這些人作踐他,他只會記到我頭上,老太太那邊,也只有說我管家的粗心——我倒是白為別人擔了過。”倒是有幾分憂慮了。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他怎麼怨得到我們?左右你我當了家後,環小子並沒有難過一點。”賈璉拍拍手扔掉手裡的松子皮,讒著臉欺上身去,“再說,他能有多少斤兩,我們難道怕他惱不成?你平日裡爭強抓尖,這會子對著一毛孩子倒怯了膽子不成。”
“人家正在焦心呢,你休要混拉扯。”王熙鳳一手拍開狼爪子,“哪個怕他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種子?不過我何苦替別人抗屎盆子?”
“休理會那些事,我們忙自己的事是正經。”給王熙鳳一個眼色看得骨頭酥酥的,賈璉照樣厚著臉皮粘上來。
這年少夫妻正磨嘰著要成其好事,剛才見機出去的平兒與人低聲交談幾句,想著不得不回二奶奶,遂在簾子外面道:“回二爺、二奶奶,環三爺打發吉祥兒來尋棒瘡藥。”
賈璉暗恨,也只有丟了手,於是整了整頭髮衣裳,叫吉祥兒進來問她三爺怎麼樣了。見吉祥兒口齒還算伶俐,王熙鳳叫人賞了她果子吃,且令豐兒尋了各色東西送過去。
待到他們走了,鳳姐兒才抿了抿頭髮:“還知道老太太、太太這會子不耐煩應付他,也算個曉得點事的。”
賈環看到鳳姐兒的左右手豐兒光臨自己小屋,心裡倒是感覺今日非昨日。長壽一等豐兒走了,就自己淨了手,與他塗藥。賈環覺得藥膏子一塗上就十分清涼,痛癢都消了幾分,於是要長壽也塗,長壽怎麼也不肯。賈環急了,一把揪住外衣領口,摳一手指頭的藥膏就要往上抹,長壽不敢推他,只有把外衣脫下,忙沖沖的跑過去。
如此衣衫不整的出去,豈不是白給人家好看的? “還不喊他回來!我有話與他說。” 賈環氣得要死,偏偏剛才跪得膝蓋疼腿軟的,對吉祥兒道,想到他未必肯回來的,又加了一句:“就說我頭又撞著了,疼得厲害。”
吉祥兒趴著門邊道:“壽哥兒回來,三爺有要緊話。”
正奇怪長壽怎麼不回答,也不回來,賈環只聽到“哐當”東西掉地的聲音,接著一聲巴掌響:“不長眼的下流種子!混跑你孃的!碰翻了太太的菜,看你有幾個腦袋賠!你等著我回主子罷!”
聽其聲音,倒像是李大頭的表兄弟,今日剛狠狠踩了賈母、王夫人等的臉,他們要名聲,未必明著把自己這個賈家子孫怎麼樣,收拾一下長壽卻是抬抬手的事。賈環知道要遭,怕長壽吃虧,連忙喚吉祥兒扶自己出去。
走到門外,只見長壽左臉紅腫,給守院子的小廝按在地上,不一時,金釧兒出來道:“太太說,一個奴才秧子,說給林大娘,敲三十板子攆出去便是。還當個正經事回我?”
依王法習俗,王夫人打個奴才而已,原不是什麼值得說嘴的。可長壽是自己親表哥,心疼是其次,給打壞了,落下什麼殘疾,可如何是好?想到這裡,賈環顧不得怨長壽行事不周全,壞了自己的設計,只先向著那要拉長壽出去的小廝道:“你們且別忙,我先去回太太。太太若是要問長壽話,拉遠了不是反不便宜。”
賈環忘了腿上痛麻,跟著金釧兒進去回話。
第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