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和金翎身上,若是她一直注視著太子以外的任何人,那麼人們的目光,很容易會被引過去,所以,她不能再看他。
她強自鎮定,收斂了所有的心緒,掃了眼被金翎扣住脈搏的手,若無其事的笑道:“太子殿下,您,捏疼我了。”
金翎慢慢鬆了手,犀利而複雜的目光似要穿透珠簾,將她看個清清楚楚。他方才分明看到了她的臉色在觸及人群中的某一人時,變得煞白,他還看到了被她迅速以珠簾擋去的淚眼。她,竟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控制不住的流淚!
那一日,只有他一人在旁,她明明痛到了極致,卻還能笑得很燦爛,而今日,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她卻沒能控制住。究竟是什麼人,對她有著如此大的影響力?而她的心中,到底裝了多少人,而那些人都有著什麼樣的地位?可還有空餘的位置,能容納一個他?
金翎不自覺的看向隨著步輦而行的黑衣男子,那男子看他身邊人的目光令他覺得非常不舒服。他抬手,正欲召喚隨行的侍衛,如陌發現他的意圖,心下一驚,雖不確定他的敵意從何而來,但為保險起見,她抓住他的手,笑的很溫柔,道:“太子殿下,外面雪涼,別凍著了。”
金翎一怔,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但隔著珠簾投來的目光,卻如此冷厲,隱含警告之意。她的手,就如他方才一樣,扣住的,是他的脈搏,一分不差。他挑眉,笑得開懷,道:“還是美人兒心疼本太子。”說罷順勢收回手,如陌也鬆開他的脈搏,就在這時,金翎勾唇邪肆一笑,突然低頭,一個吻,便印在了她的耳邊,她連閃避的機會都沒有。
如陌連忙看向南宮曄,只見他瞳孔一縮,眼中極力隱忍的痛怒幾欲噴薄而出,彷彿將輕薄她的人凌遲都無法消解他的心頭之恨。
南宮曄握緊雙拳,整個身子都在顫。看他們之間如此親近,他心如芒刺,只覺得一股腥甜湧上喉頭,身子晃了一晃,連忙穩住,再將那腥甜之氣生生嚥了下去。他苦笑,吞著自己的血,這早已不是第一次,但從沒有任何一次,如此刻這般苦澀難言,就彷彿吞下了這世間所有的悲慘。而金翎的那一個吻,更是如烙鐵般,深深地烙進了他的眼底,滾燙炙熱一片。他看到了陌兒的惱怒,感覺到她投來的目光帶著對他的在意和緊張,他真想立刻將那個金國太子碎屍萬段,可是現在,他不能,也不會出手。但他可以對天發誓,這個世上,誰敢動他南宮曄心愛的女人,那個人,絕不會有好下場!
自從醒來後,他就不曾得到過很好的休養,意瀟和莫殘歌的失蹤令他寢食難安,而率兵奪城殲滅敵軍的宣洩,依然沒有令他為自己的心找到一個出口,還有她即將嫁作他人婦的訊息為他帶來的打擊,以及連日來日夜不休的拼命奔波,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殘破的身軀還能支撐得了多久。而陌兒,她並不是一個可以任人輕薄的女子,更不是沒有還擊之力,金翎之所以能得手,只能說明一個原因,那便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陌兒,陌兒,你究竟有何苦衷,竟令你可以捨棄我,不惜以自己的終生幸福為代價?
雪,越下越大,短短半刻,已在地面鋪了厚厚的一層。聖潔的顏色本是光芒照人,卻在行人的腳下,被踐踏的面目全非,化為一地的泥濘。
南宮曄就這樣靜靜的跟隨著浩蕩的隊伍,不知道要往何處去,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生平第一次,他對自己的人生感到迷茫,看不清方向,所以他只能追逐著,他生命裡的最後一絲微薄的光亮。
他只知道,那步輦中,穿著一身大紅喜袍的新娘,是他的愛人,是他人生的希望。
這一刻,他不再是威震四方的戰神,亦不是封國的王爺,什麼滔天的權勢,什麼過人的智慧,全然不復存在。他,只是這世間一個最平凡的男人,滿心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