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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土資源利用方面的論文都已經在國外的權威媒體發表了,跟著他有專案做有錢拿有肉吃有酒喝,準沒錯。所以大腦簡單得跟鳥類一樣的我們,和導師這麼一交流,被導師的豪言壯言這麼一煽動,便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哪曉得導師在這幾年越來越激進,每發一篇論文,矛頭就指向房地產商,揭露政府和房地產商之間的經濟鏈,抨擊不可持續發展的土地開發模式,搞得跟剛參加工作的新聞調查局記者一樣。結果國內的房地產商把他看作眼中釘肉中刺,不暗中找人趕出學校算不錯了。國外對他大加讚賞的學院派明顯也沒有權力和實力聘請他去開發他們國家的國土,所以導師變成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邊緣人士,在我們學校半死不活地活著,一發神經就折騰一下,把我們遣到這種地方來。

都快走得中暑,終於在路邊見著一個簡易帳篷。綠色的帆布棚在我眼裡,就是沙漠裡的綠洲啊。我拉著沒氣兒了的艾靜往裡面鑽,拿起一瓶果汁就往嘴裡倒。什麼是幸福?冬夜裡的棉襖夏日裡的空調,冒煙的喉嚨裡的一口飲料。我豪氣地從錢包裡掏出五塊錢拍在櫃檯上,說道:“不用找了。”

櫃檯裡光著膀子黑黝黝的男人舉著個微型小風扇,對我說:“十塊錢一瓶。”

我看了看飲料瓶,上面用一號山寨字型寫著“康帥傅綠茶”,恨恨地又掏出五塊錢甩給他。荒郊野外的黑店,搶起錢來不要命啊。

艾靜早就灌完了一瓶水,喘著粗氣,癱在地上都不動活了。就那麼傻愣地蹲著時,她忽然兩眼發亮,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往綠棚的角落裡走去。我一看,好傢伙,這麼偏僻的地方,還有人支個小破黑板,上面用粉筆歪歪斜斜地寫了“算命”兩字,黑板邊上的算命師正趴在桌子上睡大覺。

艾靜,你別看她是個女博士,但是對算命這事特別情有獨鍾。甭管是星座、血型、塔羅牌、佔字、解夢,她都要插一腳。聽說她初中時背化學元素週期表背了兩星期,但記十二星座中英文名字,十分鐘之內搞定,兩天內深入研究十二黃道宮,無師自通,算半個星座大師。可在算命這個事情上,艾靜秉承著學無止境學海無涯的風格,再接再厲,聲稱大隱隱於市,但凡去個地方,都得和當地的神婆切磋切磋。我說她搞封建迷信,她以一句“世界上的終極學問是神學”把我拍回去了。

那算命師被艾靜搖醒,迷迷糊糊地拿出個命盤,晃來晃去地把艾靜的命運繞了一圈,以“你的命中天子這三月之內一定出現”高亢有力的結束語點亮了整段對話,讓艾靜激動不已地把我拉過去,跟算命師說道:“你給她算算。1981年10月25日子時出生。名字是盧欣然。大師你給算算姻緣。”

近距離觀察算命師,光頭上的癩子疤白白點點,黑白參雜的鬍子上還掛著茶葉渣,雞皮般的手上青筋爆出,指縫裡留著黑黑的汙垢,兩隻眼睛都深凹下去,看著好像是個半瞎。我看著他,好似他腦門上寫著“招搖撞騙”“上當自理”八個大字,一臉不屑地看他怎麼算我的命。

大師擺弄了一下命盤,兩眼一翻白,手指一掐算:“性急剛富於勤儉,無謀欠勇,是非多端,父母得力,丈夫相助,早年得姻緣。”

我拿帽子當做扇子扇了扇問道:“那早年是哪年啊?”

大師道:“23歲時,你已種下了因,果終將至。”

我的23歲,是乾坤倒轉的一年。我突然失戀、我爸破產、我媽鬧自殺、我一意孤行地考研。我不曉得,這麼豐富的大事件檔案裡,那個‘因’種在了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還有沒有土壤讓它茁壯成長。想來“果”早就蔫了,生個哪吒也就三年,這都七年了,連個果核的影兒都沒看見。

我說:“大師,你別給我繞虛的,我文化淺,你說個準話。我這家裡的娃都等著我回去餵奶,老公正開車過來接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