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嘆了口氣,手中絲帕輕擦掉她的淚,柔聲道:“怎麼會呢,如果張公子真是誠心摯意,必會打聽到崔府,等我們回府後,他若當真尋了去,再做打算也不遲。”
崔鶯鶯破涕為笑,“是啊,紅娘姐,你考慮得真周到。”
“那麼,現在先燒了它吧。”
崔鶯鶯猶豫起來,軟聲央求道:“不燒成不成啊?我想留著它作念想。”
紅娘淡然道:“若是張公子去了,你見了人,何必再要物件,若是他沒去,說明他心意不誠,那麼你留著又有什麼用?何況,萬一洩露出去,怕是你我都逃不過一頓家法。”
“這樣啊……”
不待她考慮完畢,紅娘已將紙箋湊到香燭前引燃。
一縷青煙嫋嫋升起,滿紙傾情化為灰燼,不知灰燼散後,會有怎樣的一分情緣到來……
#昏暗的房中,殘燈如豆,搖搖曳曳地跳動不定,雖然微弱卻始終頑強地守護著最後一抹光亮。
虛掩的門被悄悄推開,古老的門軸剛剛潤了油,靜默著沒有發出一絲刺耳的聲響。
潛入的人影滿意地闔上門扉,一眼瞥見桌上未熄的燭火,不由咕噥了句:“睡著了還點燈,真是浪費燈油。”自然而然地上就“撲”的一聲吹滅燈火。
“吳媽,我這也是沒辦法,好歹您可是我的奶孃,哺育之情深比天地,如今你餵過的孩兒我有難,有個小小的借宿請求不算過分吧?”合十祈願完畢,他席地而臥,想起那幾個混賬叔父和堂兄弟不擇手段的威脅,不由暗暗偷笑。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不是威逼住持不許借客房給他,又算準他愛極寺中素齋,絕不會出外住宿嗎?行,沒關係,恰巧崔府的吳媽是他幼時奶孃,他來這兒打個地鋪總可以吧!雖然是臨時決定。並未同吳媽打招呼,但老人家熱情淳厚,必不會拒絕。
只是現在吳媽睡得正熟,不便打擾;倒不如明早再告知她。但願她別三更半夜地起身解手喝茶什麼的時候,看不清屋內地形,再一腳踏得他小命嗚呼!
翻了個身,終是感覺不太舒服,他起身再度合十,“吳媽,沒有枕頭到底是不行的,我怕明早害得我滿眼血絲會嚇到您老人家,那太不孝了。所以,不介意我再借個枕頭吧?反正寺裡客戶都是雙人鋪,兩枕兩被,就算頭再大,也沒必要枕兩個枕頭啊!”
悄聲來到床頭,摸到一隻空枕,他心滿意地撈起它躺回到地上。
半炷香後,他又一次起身。
“吳媽,別怪我囉嗦,天氣雖然挺熱的,地上終究是太涼,睡久容易溼氣入骨,我若病了,也會勞您擔心是不是?因此,那個被子嘛……”
摸到一床未鋪開的閒置被褥,他越過床上人的身軀,向外拉扯,然而扯動大半後,卻拽不動了。
“吳媽,您只需輕抬嬌軀,孩兒我就不必挨凍了,好不好?來來,身下留情……”
他輕輕念著,手上慢慢使力,然而被角被壓得頗緊,一時竟拽不動分毫,正有些急時,床上人嚶嚀一聲,悠然轉醒。
他一慌,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吳媽,您可別叫,是我……哎呀呀,吳媽咬人!”
“燈呢?”床上人顫聲低叫。
他呆了下,這聲音年輕得緊,絕不是吳媽那粗壯得嚇人的嗓音,難不成他走錯了房間?這可糟了!
“對不住對不住,我摸錯房門,請勿見怪,幹萬別聲張,我立即馬上即刻走人!”
然而正要撤身,床上人已爬了起來,雙手在黑暗中胡亂摸索,剛觸到他一下,立刻如溺水之人遇見浮木般緊緊抱住他不放。
“呃,我……我可不是好色之徒,夜入貴房純屬不得已,還請姑娘海涵。”抱住他的人身體柔軟芳香,明顯是個女兒家,只是貿然緊擁,未免太過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