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都逃不開因果命運。所以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並不是空穴來風。我想,再過一兩日,沈易大概可以活蹦亂跳了。
兩個神秘的黑衣夜行人已被他交代正事打發走,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屋中密謀了什麼,不過少了兩個人伙食的負擔,我樂得開心。
那個所謂的“節哀”,我問過三次,奈何他始終守口如瓶不發一言。俗話有說再一再二不再三,我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此時就此作罷。其實我也明白,需要節哀的傷心事,沒有人願意提起,而我這般戳人傷痛的做法,確實很不厚道,所以以後,除非他想說,否則我絕不會再問。
雲淡風輕,庭前的梨子倒掛在枝頭,果香隨風淡淡飄散,突然想到春暖花開的一樹潔白,我不禁晃神了許久,想到那個有著姣姣梨花香的男子。
沈易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中衣蹲在庭前的土地上,手裡握著一根細長小木棍塗塗畫畫。雖然體力不是很支,但傷病之後的輕鬆掛在臉上,一張臉顯得有點紅潤。
我放下手裡的熟雞蛋湊過去,只見鬆軟的土地上赫然映著一個長裙的姑娘。雖然是一副土畫,可筆筆觸觸都透著一絲精緻。我知道,只有飽含深情的心才能畫出這樣漂亮的畫,於是我怕不懷好意地戳了戳他的臉蛋:“快說快說,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沈易冷然的臉瞬間變得蒼白,手中的小木棍應聲折斷。我愣了愣,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急忙找其他話題扯走:“今天天氣不錯啊,呵呵……”
沈易看我半響,終於,眼中的冷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傷痛:“這是我的姐姐……”
“姐姐?”臉上一熱,我居然猜錯了。
他繼續道:“周國皇帝莫名死亡,新帝登基,朝野之內一片混亂;齊國皇帝懦弱,叔輩權勢滔天,漢人同鮮卑人的鬥爭越發激烈……”
他的話題轉得太快,而且沒有任何聯絡,而我向來又是隻關心自己事而不關心天下事,就算明白了他話的字面意思,也不知道他隱含的意思就是是什麼。
我茫然地看著他,撿起他折斷的木棍,在地上蹭了蹭:“所以——”
他說:“你看,天下都這麼亂了,偌大的幽州死上一個人甚至十幾個人其實都不會有人顧暇。”他的眼睛看著天,睜得很大,“人殺我,我殺人,可謂報仇;人助我,我助人,可謂報答……阿姐你看,這是很簡單的邏輯吧。”
啪地兩聲,撿起的兩節木棍被我斷成四截,一陣後怕,我驚得不知所措:“沈易,你……”
我是個姑娘,軟弱的小姑娘,生死在我眼中絕對是天大的事情,我從不認識這樣的沈易,也從未聽別人說過殺人如碾死螞蟻的話。
眼前的這個人滿臉陰鷙,彷彿世上所有人都欠下他十多條性命,而他的存在只是為了殺掉他的敵人。可是,打打殺殺對於一個還是孩子般的他來說,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情啊。
沈易的眼淚就這樣毫無徵兆地落下來,他一手撐著下顎,一手死死地攥成拳頭:“我恨他們!可我沒有其他的辦法。若是有……我也不會失去姐姐,更不會淪落如此……”
原來他是在為姐姐報仇,我張了張嘴不知如何開口,他已繼續說了:“這些話一定要告訴你,因為我將要做的事情會牽連你……阿姐,你是好人,我欠你一條命,但如今我自己已是危在旦夕,不知如何還你一條命。”
“你……”
“阿姐,我讓人送你走好嗎,我不知道除了讓你離開外如何才能不連累你!欠你的只有下輩子再還,若僥倖存活,沈易一定報答你。”
我一把拍掉他撐著下巴的手沈易擦了擦眼淚,不明所以地看著我,我又將他從地上拽起來站直,站得非常筆直:“有本事做沒本事善後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