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坤”位出劍,刺你‘期門’左側,你又如何抵擋?’姑姑忍不住道:“有這等劍法麼?我……我便以“落花驚蟬”刺他“角孫穴”了。’那人嘆道:“這招也還不壞,但若他從‘小畜位’出劍,刺你‘會宗’,你又如何?’哼,本姑娘不跟你小子說啦,左右這劍法的奧妙你也聽不懂的。總之那人問一句,姑姑便答一句,包括雲公子,大家都覺奇怪。如此一問一答,說到第十二招上,只聽那人道:“若他從‘大有位’刺你‘關衝’右側,你當如何化解?”羽姑姑聽得這話,瞪大雙眼,再也說不出話來。那人苦笑一聲,嘆道:“至此極矣,罷了,楚羽,你盡心竭力接他十二劍,不要辱了你亡父的名聲。’羽姑姑臉色煞白,手指握劍,指節都發白了,忽地吸了一口氣,當真使出一招‘玉笛橫吹’,說也奇怪,雲公子應了一招,劍尖竟也刺向羽姑姑的‘天宗穴’。”
梁蕭驚道:“哪有此事?你定是吹牛!”楚婉冷笑道:“你不信麼?奇怪的還後面呢,因為雲公子與羽姑姑事先約好,不比內勁,只比招式。是以就看二人長劍往來,一招一式,與那人所說絲毫不差,直到第十二招上,雲公子忽從‘大有位’刺出一劍,劍尖停在姑姑的‘關衝穴’上。”
梁蕭叫道:“吹牛吹牛!”楚婉冷笑道:“你不信拉倒。反正此事南武林早都傳遍了,你打聽打聽也能知道。”梁蕭聽她如此一說,再不吱聲。卻聽楚婉續道:“且說雲公子使出那劍,不但全無喜色,臉色反而灰敗如死,盯著那面白紗屏風,慢慢地道:“閣下究竟是誰?’那人笑道:“你師父沒告訴你麼?’雲公子嘆道:“當真是楚前輩麼?晚輩斗膽,還請前輩指教一二。’那人道:“老夫已是死灰朽木,久已不動刀兵,指教二字愧不敢當。不過今日閣下來得不易,老夫也靜極思動,罷了,我便隔屏獻拙,寫幾個陋字,請雲公子品題品題。’他話未說完,已有人奉上墨寶,當下那人便隔著細白紗屏,寫下三句小詞,念做‘柳絲長,桃葉小,深院斷無人到’。”
梁蕭插嘴道:“這有甚稀奇的,就跟大白話一般。”楚婉微微一笑,道:“這詞句自然是極盡婉媚的,但那寫出來的字,卻是個個筆力萬鈞,撇捺勾折森若長劍,直欲破紙而出。唉,我本領粗陋,因而瞧不出那有什麼門道。但云公子精通劍道,片刻間便看得入了神,他就那麼呆呆地站了許久,臉色越來越是蒼白,驀地倒退三步,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單膝跪倒在地……”楚婉說到這裡,嗓子一哽,忽地說不下去,秀目凝望遠處,流露出一抹憂色。
梁蕭正聽得入神,不由問道:“他死了麼?”楚婉瞪他一眼,怒道:“你才死了?雲公子調息片刻就好了,說道:“晚輩愚鈍,破不得前輩字裡的劍意,今日輸得心服口服。”卻聽那人嘆道:“其實你不過得了令師兩三成的本事罷了,便要睥睨天下英雄。嘿嘿,怕還不能夠!再說,劍法不過是死物,人卻是活的,分香劍術是好是歹,因人而異,你的劍法,何嘗不是如此!’”
梁蕭讚道:“這話有見地。”楚婉不禁微微一笑,又道:“雲公子聽了這話,許久都沒了言語,卻聽那人又道:“不過,雲萬程有你這種兒子倒是福氣,雲老鵰為人方正有餘,機變不足,練一輩子武功,也是枉然。嗯,是了,你這姓靳的師兄倒有他的風骨,外似沉穩,內無錦繡,草包一個,成不了大器。’靳門主聽了這話,臉色頗為難看,雲公子也尷尬得很,卻聽那人又道:“不過,你就不同了,骨秀而神清,金聲而玉應,來日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說罷長笑一聲,悠然去了。”楚婉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瞥了梁蕭一眼,眼角帶笑,甚為得意。
梁蕭忖想她將這事說得十分曲折,怕是編不出來的,一時將信將疑,問道:“屏風後那人到底是誰?”楚婉哼了一聲,傲然不答,梁蕭沉吟道:“莫非就是你說的那個三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