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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月間,史天澤夜巡軍營,偶感風寒,竟然一病不起。他年過古稀,氣血早衰,捱了兩天一夜,便撒手而亡。伯顏率眾將祭奠一番,安慰過史氏家人,方才告別。

梁蕭隨眾出了史府,心中懨懨不樂:“土土哈、李庭嚷著建功立業,但便如史天澤一般,又能如何呢?功名利祿,難道能帶入泥土麼?”正自尋思,忽聽伯顏道:“梁蕭。”梁蕭抬眼一瞧,卻見伯顏虎目含威,正盯著自己,忽道:“你隨我來。”抖韁疾行,策馬直奔城門,梁蕭莫名所以,打馬跟著。

到得城外,只看四野荒蕪,寥寥幾個農夫,面目愁苦,在田間慢慢行走。襄樊十年大戰,城內城外十室九空,萬頃良田盡皆淪為戰場。

忽然間,只見一隻野兔跳出灌木叢,撒腿狂奔,一隻黃狼銜尾追出,猝然前爪按地,凌空撲至野兔頭頂。只在此時,突生異響,一支鳴鏑掠至,從黃狼頸上沒入,透進野兔背脊。

伯顏吐了口氣,正要放下強弓,乍聽半空傳來清亮雁唳,側身引弓,但見一隊大雁,排成人字,向北方飛去。伯顏張弓良久,卻沒放箭,凝望雁陣遠去,弛弦嘆道:“梁蕭,你射過大雕麼?”梁蕭搖頭。伯顏長笑道:“怒馬騁大漠,驚弓落猛禽,那才真正暢快。可惜,大宋未滅,難以北還!唉,卻不知這一仗打到什麼時候。”梁蕭此時才知,伯顏方才引弓不發,卻是生出思鄉之意。頓時心口一熱,道:“既然如此,不打仗最好。”話一出口,又覺不妥,尋思道:“若不打仗,怎麼報仇?”

伯顏看他一眼,笑道:“梁蕭,我上次下令打你,你還記恨我麼?”他見梁蕭擰眉不語,心知他尚懷芥蒂,便哈哈笑道:“算我不好吧,但你以下犯上,忒也過了些,當時情形若不打你,便只得砍你腦袋了。二者權衡取其輕,只得委屈你一些。”梁蕭也知他說得不錯,怒氣消了些。伯顏忽地鞭指一座古廟道:“咱們去那裡看看!”

二人到那廟前,只見牆垣頹敗,門前立著一方石碑,伯顏翻身下馬,摒退左右,手撫碑頂,沉吟不語。梁蕭見碑下有石龜馱負,上鐫許多文字,斑駁脫落,似乎年代甚久了。

伯顏忽以漢話道:“梁蕭,你知這石碑來歷麼?”梁蕭搖頭。伯顏手指前方土廟道:“這是羊太傅廟,用來祭祀晉人羊牯。這羊牯是漢人中的名將,當年司馬氏滅亡東吳,一統三國,都出自他的主意。可惜,這人想好消滅東吳的計謀,卻沒活到平定天下的一天,生前幾度上表伐吳,都被皇帝回絕,他壯志難酬,每望南方都是落淚不止,故而這碑又叫‘墮淚碑’。”又看梁蕭一眼,正色道:“梁蕭,你可知天下為何會有戰爭?”梁蕭一怔,如實道:“我不知道!”

伯顏道:“說來也簡單明白,只要數國並存,便免不得戰爭。”梁蕭奇道:“數國並存?”伯顏含笑道:“想當年,我蒙古諸部紛爭,千餘年戰火不息,直至太祖出世,憑天縱英明,武略神機,經歷種種艱難困苦,始將蒙古人合併如一,令其再不廝鬥。你也想必知曉,漢人鬥得最狠的時候,俱是諸侯割據之時,上有春秋戰國,下有三國兩晉,唐代之後,朝代興替更若走馬一般,先是五代十國,後有宋遼交鋒,再後來宋、金、夏、大理、吐蕃五國攻戰,殺戮極慘。現如今,金、夏、大理、吐蕃雖滅,卻有宋元爭雄,可說四百年紛紜從未平息。”

梁蕭忍不住問道:“這麼說,定要天下一統,才無戰爭麼?”伯顏道:“這話說得對!自古以來,有識之士莫不想廓清海內,混一天下,唯有四海如一,方可致以太平。這羊牯墮淚,哭得非是一人榮辱,而是天下蒼生!今日大宋彷彿當年東吳,一日不下,南北必然征戰不息。既有戰事,最先吃虧的,就是兩國百姓了。”

梁蕭皺眉道:“為什麼非得要打要殺?和和氣氣豈不更好?”伯顏擺手道:“弱肉強食,天經地義!你見過不吃綿羊的老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