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不及多想,一躍而起,一掌按在公羊羽“玉枕穴”上,真氣注人督脈,直抵大椎,大喝一聲。
這法門出自《紫府元宗》的《入定篇》,要知修道者初入定時,多有雜念,一招不慎,便有走火人魔之患,因此身邊多有師尊護持,待其人魔之際,便以此法喝轉。公羊羽此時情形,與走火入魔本相彷彿,是以立竿見影。公羊羽聞聲一震,靈臺頓轉清明。
蕭千絕與公羊羽仇大怨深,本擬趁此千載難逢之機,將這生平強敵激得癲狂而死。不料緊要關頭,被梁蕭橫插一足,眼見公羊羽眸子忽轉清明,頓知功敗垂成,心中惱怒無比,力催蘆管,欲趁公羊羽立足未穩,攻他個措手不及。賀陀羅也是一般心思,鳥笛聲越發激烈。
公羊羽既已醒轉,當此兩面夾擊,暗叫不好,當即歸真守一,盤膝坐倒,左手鼓動軟劍,疾奏《風雨》之聲,抵擋蕭千絕的蘆管,右手摘下腰間紅漆葫蘆,“咚咚”敲擊岩石,聲不離宮商之調,暗合《鴟鴉》之曲,抵擋賀陀羅的鳥笛。但他癲狂之時,心力消耗太劇,仍未緩過氣來,兼之以一敵二,備感吃力,不消片刻工夫,頭頂已是白汽蒸騰,倏忽間,“噗”的一聲,酒葫蘆破成兩半,再一瞬的工夫,指尖掠過劍鋒,皮破血流。
梁蕭見狀,縱身上前,揮掌拍向賀陀羅。賀陀羅見他年紀甚輕,掌風如此凌厲,微覺吃驚,但他鬥到緊要關頭,無暇理會,也不見他晃身,人便已在一丈之外。
梁蕭一掌落空,心中凜然。身形一轉,忽地掠出丈餘,將阿雪抱在懷裡,阿雪見了他,歡喜無限,秀目中頓時淚光漣漣。賀陀羅見狀,眉間透出一股煞氣,偏又不便抽身,惟有恨恨瞪視。
梁蕭見三方越鬥越緊,當即撕下衣服,塞住阿雪雙耳,呼呼呼又是三掌,掃向蕭千絕。蕭千絕凝然不動,待得梁蕭掌風到時,他衣袍一脹一縮,將來勁從容化去。
梁蕭暗暗吃驚,想要上前纏鬥,但又放不下阿雪。但若不阻止二人,公羊羽必敗無疑。兩難之際,忽聽一記鐘聲悠悠傳來,渾厚洪亮,搖山動谷。只聽有人朗朗笑道:“兩個打一個,不要臉,哈哈,不要臉……”笑聲中,嗡嗡鐘鳴不絕,聲聲敲在蕭千絕樂聲起承轉合的空隙處。
蕭千絕一時不防,幾被鐘聲攻得散音走板,只得棄了公羊羽,忙催蘆管抵禦鐘聲。
公羊羽騰出一隻手來,唸到方才的狼狽苦況,雙眼圓瞪,揚聲道:“賀臭蛇,先時的不算,咱們一個對一個,再來比過。”
他積了一腔惡氣,盡皆發洩在賀陀羅身上,雙手以劍代琴,奏起一曲《殷武》:“撻彼殷武、奮伐荊楚……”那殺伐之氣,凜凜然直衝霄漢。賀陀羅不敢怠慢,也以百鳥之聲應對。
霎時間,又聽一聲長笑。梁蕭舉目望去,只見山道盡頭,九如肩扛銅鐘,闊步行來。那口鐘較之寒山寺大鐘小了一半,略顯破爛。九如舉棒連敲,發出嗡嗡巨響。
他瞧見梁蕭,當下笑道:“小傢伙,好久不見了。”梁蕭抱拳道:“大師豪邁如故,可喜可賀。”九如哈哈笑道:“小於倒是嘴甜。也罷,待和尚事了,咱們敞開肚皮,大喝三百杯。”
不待梁蕭答話,他目光一轉,又盯著賀陀羅,笑道:“賀臭蛇,和尚遇上個老相識,敘了敘舊,是以來遲。哈哈,你想我不想?”說話間“刷”的一棒,當頭直擊賀陀羅。
在梁蕭看來,這一棒平白直人,並無奇特之處,但賀陀羅卻甚為忌憚,飄退丈餘,將鳥笛收人袖內,冷笑道:“老賊禿,死纏爛打麼?”九如笑道:“死纏是你賀臭蛇的本行,爛打才是和尚的能為。所謂打蛇打七寸,牽牛牽鼻子。哈哈,可惜你賀臭蛇不是道士,要不和尚須得找根繩子,牽你一牽。”他口裡說笑,手中木棒飛舞,鋪天蓋地。
賀陀羅閃身飄退,豎眉喝道:“老賊禿,天地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