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四十年若能行善,那也是好的。”
梁蕭默然一陣,點了點頭。花曉霜握住他的雙手,凝視著他,認真地道:“蕭哥哥,我求你一件事,好麼?”梁蕭道:“你說。”花曉霜緩緩道:“蕭哥哥,請你無論如何,都不要尋死,但有一線生機,都要好好活著。”梁蕭愕然,良久嘆道:“好,我答應你。”
花曉霜知他一諾千金,必不翻悔。不覺破顏而笑,將梁蕭扶起。二人手挽手坐了一陣,梁蕭心情平復下來,劈砍樹木,做了一具簡易棺柩,盛放母親遺體,又去附近借來騾馬,扶柩北行。
未近大都,便見九如師徒與趙咼迎面趕來。尚在遠處,九如便叫道:“小子,你倒是脫身了麼?嘿,找得和尚好苦。”大步流星,趕到近前,笑道,“和尚傷勢一好,便去大天王寺鬧了個天翻地覆。八思巴那廝倒也硬氣,寧挨和尚的拳腳,也不肯透露半句。和尚見他義氣不弱,也不好過分相逼。但他不說,和尚就不會打聽麼?四下裡一問,才知你被馬車裝走了,一路尋覓,總算沒錯了方向。”說罷拈鬚大笑。
梁蕭心中感動,拱手道:“大師如此掛心,梁蕭感激不盡。”九如把眼一瞅棺樞,道:“這是誰人?”梁蕭黯然道:“這是家母。”九如白眉一軒,詫道:“這卻從何說起?”梁蕭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九如聽得鬚眉戟張,怒道:“蕭老怪白活了一把年紀,這件事做得混賬之至。哼,他去哪裡了?和尚非得逮著他,鬥上個三天三夜。”梁蕭道:“我答應家母,不再向他尋仇。大丈夫一諾千金,此事就此作罷,勿須再提,晚輩如今只想南歸,將家母與家父合葬。”他心灰意懶,語氣大是蕭索。
九如見他如此,暗道:“這小於霸氣盡消,頹喪至此麼?也罷,且由他去了。”一時不再言語。梁蕭停柩城外,獨自進城,向郭守敬告辭。郭守敬問明緣由,驚歎不已,想到梁蕭空負奇才,卻時運乖蹇,無法用世,心中好生遺憾,本想送他出城。梁蕭婉辭謝絕,郭守敬無奈喚來酒水,與他對飲三杯,揮淚而別。
九如師徒、花曉霜三人伴著梁蕭扶樞南歸,沿途只見兵馬絡繹不絕,向北開發,士卒面容愁苦,說話卻是江南口音。略一打聽,卻是忽必烈頒下聖旨,在江南征兵,討伐高麗、日本。梁蕭不由嘆道:“九如大師,你見識卓越,梁蕭有不明之處,尚請指點迷津。”九如道:“但說無妨。”梁蕭道:“敢問天地之間,為何會有戰爭?”九如笑道:“這個麼?但凡人有善惡之心,無饜之慾,便不免戰爭。”梁蕭皺眉道:“什麼叫善惡之心,無饜之慾?”九如道:“自古征伐,不外有道伐無道,無道伐有道。所謂有道無道,那便是善惡之心;兩國交鋒,鬥來鬥去,終不離攻城略地,奪人子女,便如始皇帝,漢武帝,乃至近代的成吉思汗,個個都是征討不休,永無饜足,這就是無饜之慾了。”
梁蕭沉吟道:“若能破除善惡之心,摒棄無饜之慾,那便天下太平,永無戰爭了麼?”九如搖頭道:“不然,當年如來執無法之相,欲破眾生痴頑,但辛苦一生,終歸人滅於娑羅雙樹之間。其後千載以降,眾生痴者仍痴,頑者仍頑,戰無休止,禍亂叢生。以如來之摩訶般若,無量慈悲,也難化解世間的戾氣兇心,何況他人?”
梁蕭嘆道:“佛祖都沒法子,看起來,天底下終歸免不得戰爭了!”九如目光掃過道上兵馬,笑道:“佛法為修身之理,絕非濟世之道,是以統統都是放屁罷了!小子,我跟你說,與其探究什麼道理,莫如率性而為,世上可憐人多得緊,瞧不過的,便救他一救,何必問什麼道理?”梁蕭忍不住道:“小子當真不明白,大師既不將佛法放在眼裡,為何又以和尚自居。”九如笑道:“你瞧過烏龜殼麼,你說人鑽進到殼子裡的厲害,還是跑到殼子外面的厲害。”梁蕭遲疑半晌,方道:“這個似乎並無定準,要看烏龜殼有多大了,若是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