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番邦朝貢,尚有封賞,況乎獻土之臣?中華上國,向來厚番邦而薄己民,此事至朕絕矣!”
趙與莒說這番話時是有感而,故此說得錚錚然有如金石交擊,崔與之頓道:“陛下所言甚善,昔隋煬帝以長安百姓之財而厚遇外邦之使,仍難免隋亦有貧之譏,君以民為重,這民自是本國之民,朱子重華夷之辨,陛下得之矣!”
這話說得趙與莒一口氣險些未曾喘出來,盯著崔與之好半晌,這才哈哈大笑道:“崔卿實是妙人。”
崔與之淡淡一笑,卻不回應。天子不喜理學,雖然重用真德秀、魏了翁,但理學之士仍有嘵嘵之責,崔與之方才便是在婉轉地進諫,天子勿得固執己見,對待理學之士也應一視同人,這與他做人一貫地“不以學術害後世”相承。
“官家,臣若非年老,也想去流求見識一番呢。”過了一會兒之後,崔與之又道:“官家何不廣選飽學之士,赴流求傳道?”
“便是怕了他們。”趙與莒搖頭,別的事情可以答應崔與之,但這事情卻不能讓步,流求地思想、文化,目前根基尚淺,接待一些學問尚未至極境的太學生沒有關係,可接待那些飽學宿儒,只怕會給他們挑出毛病來攻訐不止,趙與莒自家估計,至少要等到十到十五年之後,才可以真正讓流求與大宋進行全方面的學術交流。
“現在還有一事,那個背後挑起對流求仇恨之人,究竟是誰?”想到此處,趙與莒眉頭一緊,轉過話題。
注1:隋煬帝好大喜功,待西域諸國使甚厚,為了粉飾太平,甚至在迎接使時用綾羅綢緞妝飾路旁之樹,西域使見了譏諷說,貴國也有窮得衣不蔽體之人,為何不把綾羅給他們呢。( )
一七九、量爾虜酋豈吾主
石抹廣彥心中忐忑不安,他的拳頭得緊緊的,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逃亡的時日。
一種極度的恐懼籠罩著他,讓他戰慄,幾乎雙腿都要瑟瑟抖。
他回頭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蒙古武士,那蒙古武士向來與他熟悉的,笑著用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擔心什麼,大汗不會為難你!”
“大汗不會為難我,可是那個田鎮海肯定會為難我。”石抹廣彥也不瞞他,苦笑著道:“他想要我的商路不只一天了。”
“那貪鬼,偏偏大漢還很信任!”武士聽到提得田鎮海,面色有些難看,也是恨恨地嘟囔了聲,他又道:“國王太師在,沒有關係,大汗最信任他,有他幫你,不怕,不怕!”
石抹廣彥點了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
田鎮海便是受鐵木真信用的兀畏兒商人,最是貪婪殘忍不過,但是頗能為鐵木真理財。鐵木真征伐時的糧草、搶擄來的財富,都是交由他和他那一夥同樣貪婪殘忍的兀畏兒商人處置。在習慣用刀箭說話的蒙古人眼中,他們是一群吸血的寄生蟲,但大汗又離不開他們。
石抹廣彥看到得更遠些,沒有這些兀畏兒商人的推動,鐵木真的強盜軍團根本不可能橫掃整個草原。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些兀畏兒商人在藉助鐵木真的彎刀。消滅他們地一切競爭對手,妄圖獨佔天下財富。再多的金銀,也填不滿他們的貪慾,就象再大的土地,也滿足不了鐵木真的征服*一般。
而且,兀畏兒商人還短視,他們覺得財的最快方法就是搶劫,搶完之後再去搶下一個目標這樣下去,當天下沒有可搶之物的時候,蒙古人便要自己搶自己。必然四分五裂。
即使鐵木真憑藉他的個人威望與狡猾兇殘的戰術,能夠維持蒙胡的統一,但他身後呢?他畢竟已經年邁。又先後負過幾次傷。只怕身體已經挺不了幾年了吧。
“誰是石抹廣彥?”
一個蒙古武士從大帳中出來,看著石抹廣彥後問道。
“我就是。”石抹廣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