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重陽道了謝,嚐了嚐,驀地呆住。
陳燕蓉看他神色微變,關切道:“可有不對勁的?”又轉首吩咐小茹:“這道菜是哪個廚子做的?”
小茹忙去問,回來道:“是新來的廚娘。”
謝重陽眉心緊了緊,淡淡道:“陳小姐太緊張了,重陽不過是覺得非常好吃,有點驚訝罷了。”
聽他這般說,陳琦立刻來夾,一邊吃一邊說好。陳燕蓉嚐了嚐,淺淺一笑,“原來先生喜歡這般樸素的。”滿桌子山珍海味,他瞧都不瞧,單來嘗這麼一味平日裡在陳府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菜,真是怪人。
陳燕蓉見他喜歡吃,便親自殷勤佈菜,“先生不是外人,不要拘束才好。家父平日太忙,兄長們又不在,多虧先生辛苦,代為約束小弟。否則他那驕縱的性子,我們可都頭疼得緊。”
謝重陽謙虛了兩句,便放下碗筷,意欲讓陳琦回去唸書。
陳燕蓉忙道:“先生,飯後小憩一下,這也是先生說的養生之道。不若去臨霜閣歇息一下,喝杯茶如何?”
謝重陽舉目看向她,她淺淺地笑著,姿容美麗,豔而不俗,氣質出塵。似乎就是憑著這個,讓她那般自信,以為無往而不利?
他笑了笑,又看了一眼那道菜,對陳燕蓉道:“能否將這兩道菜送到書房茶水房幫忙溫著。”
陳燕蓉掩口輕笑:“先生何必客氣,只要喜歡,自然頓頓都有,不必如此小氣。這麼好的菜,剩下的也讓他們嚐嚐不是。”
謝重陽卻似是不捨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陳燕蓉雖不解,卻也不違逆,吩咐小茹去辦。
***
臨霜閣修建的別有洞天,牆壁並不是單單的磚石,而是混著香料的糯米等碼成的磚塊,室內溫暖生香。窗外紅楓漫漫,陽光映水,是個絕美的所在。
陳燕蓉淨手焚香,讓人捧了自己最愛的焦尾琴,輕輕放於謝重陽桌前,淺淺一笑:“先生那曲風波定,繞樑三日不覺,讓燕容日夜……回味,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如此直白的暗示,謝重陽不是不懂,他斂袖,也不調音,修長的手指拂過琴絃,錚錚切切,聲聲沉吟。他學琴並不久,也不過是同學們慫恿,要說好,比他好的多太多,而她這般崇拜的樣子,也不過……他笑了笑,彎翹的長睫遮去眼中的譏誚。
陳燕蓉眼神有些迷茫,美麗的眸子如水霧盪漾,聲音動聽至極,如汩汩泉水流入人的心底,“先生定然是嫌棄燕容笨拙的。也定然聽說過些什麼。”
謝重陽沒否認,而是坦誠地笑了笑。
陳燕蓉泫然欲泣,臉頰泛紅,垂首拿帕子拭了拭眼底,悽然道:“先生可又曾公正地想過要知道真相?一個沒有什麼才能的父親,為了讓他在官場上安安全全地,該有多難?官場傾軋,上級的壓迫,下面的驅使,而他,又不過是個沒什麼頭腦的人。當初也不過是靠著幾千兩銀子坐上這個位子。為了讓父親不要繼續往上爬,為了讓他安安穩穩,踏實地待著,我……”
她終於哭了出來,初始的假戲竟然真做,眼淚是真的,委屈心酸,不為人理解的痛楚,讓她終於想找一個人傾訴。又或許眼前這個男人,真的讓她動了心?
她心口一緊,忙收了淚,歉然道:“真是對不住,讓先生笑話。先生,可否當做不曾聽過?”
謝重陽輕輕地撫弄著琴絃,目光專注,緩緩道:“陳小姐是聰明人,如果陳小姐想要,陳大人只怕早就能進京了,又何苦固守著這麼一個小小的安州?”
陳燕蓉委屈惱怒地看著他,恨恨道:“先生,便是這般看待我嗎?就算我為父親出過主意,也不過是想他安守本分,怎麼會……”她說不下去,掩面輕泣。
她低垂了首,雙手捧著臉,寬大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