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就沾滿了罪惡的鮮血,不要再碰我,我嫌髒!”
軍須靡怒火騰的起來,他捏著她的下巴:“你嫌我髒?不想再給我生孩子?很好,你以為你有說不的權利嗎?大漢送你來,不就是想讓你生下孩子,將來吞併我們烏孫王國嗎?別把自己說的那麼清高,說到底,你不過是個--”他陡然起身,大踏步的向帳外走去,猛地揚起帳門幕布,又狠狠地摔下,一陣涼風嗖地颳了進來。
外面已經是暮秋天氣。
軍須靡走了兩步,回望那並未遮掩好的帳子,稍停了一下,又折身放好,才匆匆的離開!
她的心可以再疼一點嗎?為什麼要在已經生成的傷口上再抹一道鹽巴,難道非要提醒她,自己是一個被拋棄的公主嗎?遠離家國,原本就是最大的痛,狐死首丘、越鳥巢南,而她卻只能遙望數千裡外,大漠的盡頭那個遙不可及的故鄉。
……雨歸來……
整整半個月,軍須靡沒有出現過。
整整半個月,劉細君都躺在自己的臥帳之中,任由外面的風聲越來越緊,十月已是初冬,燒得再暖的爐火也抵擋不住她內心的冰寒。
腹中的墜痛終於慢慢平復,可是精神上的創傷卻深入骨髓。她忘不掉他的一絲冰寒的眼神,忘不掉那一聲來自地獄的話語:“現在喝掉它,還是生出來讓我親手殺掉那個孽種?”
第二十一章 大漢信使(1)
他殺了她的孩子!屬於她自己的孩子。
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有天生的母性,更何況是在異地他鄉,更渴望一個真實的眷戀、一個希望,如今都被他毀了。
“別把自己說的那麼清高,說到底,你不過是個——”是個工具?還是一個出賣肉體的娼妓?
撫摸著那把琵琶,橢圓形修長的琴身,扁扁的肚子就像是她——可是她不喜歡!她撫摸著樂器本身,眼中恍惚間聽到母親的話:“孩子,逃吧,逃得遠遠的,不要讓人發現你,不要回到這個吃人的家族裡!”至今,那個被斬前絕望的眼神,仍令她無法忘記。
是霍峻把她從起火的江都王府中救出,和她的舅舅三人一起想要逃得遠遠的,可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們能逃到哪裡?曾經以為,當硝煙遠去,自己可以和他平平靜靜度過一生,月下共譜新曲,誰知道終究被叔父廣陵王找到,以此戴罪之身,踏上和親之路。
霍峻,大概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就是你吧?可是從此天各一方,何處尋舊人?不知是否實現了心中的報復……
細君的手輕輕捻動琵琶弦,低聲輕輕唱著家鄉的樂曲: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思念故鄉,鬱郁累。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心中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男人駐足帳外,聽到那悲慼的歌曲之後,默立了許久,直到碧珠出來倒水,才猛地發現一個巨大的陰影就在眼前,她差點驚撥出聲,卻被後者一把捂住嘴巴:“閉嘴。”
碧珠嚇得趕緊閉上了嘴巴,跪了下去,小聲道:“參拜大王。”
軍須靡冷言道:“你先下去,不要驚動夫人。”他就站在那裡,聽著那幽咽的琵琶聲,彷彿經過水底的寒潭,漸漸消歇下去,卻隱隱聽見繞樑的餘音,這無聲,卻勝似他聽過所有最美妙的音樂。
是的,他最愛的樂器就是著從烏孫帶到中原的琵琶,每當他思念家鄉的時候,都會在琵琶聲中,找到似曾相識的邊角風聲,都會想到美麗的大草原上,他和弟弟陽孫如何快樂的騎馬放歌,如何的豪情萬丈……
他怎麼又想起來陽孫了?他的拳頭漸漸收緊,原本想要踏入帳內的腳步也慢慢收了回來,這是他仇人的女兒!他的誓言絕不會因為她而動搖!轉向主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