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從來報憂不報喜,他總讓我作最壞的打算。
有一天,姒睡著了,昏睡不醒,史密斯說,這個女人不行了,準備後事吧。
我回答,如果要準備後事,史密斯應該先準備自己的後事,因為他會死在姒的前面。史密斯後來打趣,因為我的這句威脅,他兩天兩夜不敢闔眼,每每把姒在緊要關頭救出來。大文學。dawenxue
姒終於還是醒了,她仍然只是純粹的安靜,生命指數直線下降,她不知道用食,不知道走路,也不能控制大小便。
史密斯趁機又告訴我,姒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接下來,她的腦細胞將逐一死亡,成為植物人,永世不醒,直到我親手拔掉她的呼吸管。
那一天,我再次落荒而逃。
我只準備了用一生的時間跟她慢慢耗,陪她走過她生命的全部過程,卻不曾想過,她的生命走到這裡便是終點。
曾經我對自己立誓,要把她帶回家,還默默最好的媽咪,我們一家三口要照一張全家福,擺在床頭,見證我們的幸福。
逃避了半天,我又再次回去面對姒,只是,我已經沒了信心。我沒信心能帶給她幸福,沒信心將她從命運的泥沼中救出來。
我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生命枯敗的她。
“蕭朗,你還有機會,振作吧。像我,已經沒機會把自己愛的人救回。”史密斯給了我當頭棒喝,那天我才知道,史密斯曾深愛的女人,同樣是被這種病奪走了生命。
我想,我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竭盡全力將她從懸崖邊拉回來。
那以後,我每天說著關於蕭朗愛秦姒的事實,我唱她最喜歡的歌曲,提起她最愛的母親桑清晚,說起用生命保護她的小雅,更提起她曾經失去了四年的默默……
她喜歡聽這些她在意的事情,漸漸不只是躺著等著生命的消亡。
不知哪一天開始,她會笑。
就在這一年的春天,她會笑的一刻,我讓史密斯捕捉到她倚在我肩膀的瞬間。
看到那張照片,我像是注射了興奮劑,從未有過的信心再次湧上心間。
秦姒這個女人,一生經歷了那麼多的人與事,她有太多她在意的人,她不捨得把這些東西割捨,是以一次次能從鬼門關裡闖過來。我要做的事,很簡單,就是每天每天對她提起那些她在意的事。
從剛開始的只會笑,有一天,她突然說了一句話,她說,餓了。
這是她失語一年多的時間裡,第一次說話。史密斯將我大力擁抱,我還處在石化的狀態,完全不敢置信。於是她又說了兩個字,好吵。
我怔傻地看著她那傻笑的臉,她對我招手,我蹲在她跟前,她伸手,拭去我的眼淚:“哭了……”
那一次,我失控地趴在她大腿上放聲大哭,以這種方式告訴她,我有多激動。
她卻拍著我的背部,哄道:“乖孩子,不哭,媽咪疼寶寶……”
史密斯高興得像個瘋子,我又哭又笑,像個傻子。
以為一切都在好轉,當天,姒叫了我的名字,她柔聲叫我蕭朗,我歡快地回應。
一覺睡醒,她的眼裡還是看不到我,她又回覆了靜默,同時,她不認得史密斯。
這一次,我只沮喪了一秒鐘。
沒關係,今天她不認得我,一覺睡醒她不認得我都沒關係,每天我向她介紹一遍自己,直到我們牙齒掉光,白髮蒼蒼。
那天開始,我決定帶姒搬到熱鬧的小鎮,讓她感染周遭的熱鬧氣氛,讓她習慣於與人相處,回覆正常人的生活。
隨著時間逝去,在史密斯和我的共同努力下,姒的病情得到控制。
身體不能自控的她,漸漸會料理自己的事,我卻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