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個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永遠都無法真正地瞭解他了。
周馭問她:「你知道周顯興麼。」
「城的周顯興。」
周顯興這個名字對旁人來說或許陌生,但對溫笙,這是她時常能從溫世禮口中聽見的名字。
周顯興這個人的一生充滿著傳奇色彩,他十六歲下海,十八歲賺得人生第一桶金,不到半年賠個精光,在典當行裡做了兩年學徒,二十歲那年,他認識了當時城最顯赫的世家名媛周夢楠。
周顯興和周夢楠相識於動盪的時代,陳舊世俗,先驅潮流,新舊觀唸的碰撞讓他們的愛情故事在後人口中變得悽美又夢幻。
溫笙對這段愛情故事曉得並不全面,只知道周夢楠排除萬難嫁給了當時一無所有的周顯興,而周顯興也因為周家一躍成為了城珠寶行業的領頭人。
周顯興自與周夢楠結為夫婦之後,生意越做越大,當時城內所有的珠寶商行,典當行,不久之後幾乎全部都成了周顯興名下的產業。
很快他開始不滿足於城這一個地方,所涉獵的商業範疇也不只是珠寶行業。
當年的顯興商行在短短十二年間成為顯興貿易股份有限公司,再到今天的顯興集團。周顯興的身價從他做典當行學徒時的一文不值,到今天躋身福布斯,坐擁千億資產,已經完全脫胎換骨,判若兩人。
溫世禮是個十分自傲的人,他曾跟溫笙說過,到了他如今這個地位,已經很難再有能讓他打從心裡佩服的人。
但周顯興卻是其中一個。
溫世禮的公司和顯興集團曾有業務上的往來,溫笙和溫世禮屈指可數的見面中,她曾兩次聽溫世禮提到周顯興這個人。
在周馭說出下一句話之前,溫笙還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周顯興?」
周馭趴在方向盤上,對溫笙眨了眨眼。
海浪被月色下的溫風吹出了褶皺,浪花一朵朵在堤旁綻放,夜色寧靜至極。
海浪聲在這樣寂靜的氛圍之下,顯得詭異非常。
嘩——
「我是周顯興的兒子。」
嘩——
「私生子。」
車內外的聲音好吵,心跳和海浪都好吵。
吵得溫笙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訊息。
或許她現在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應。
她看見周馭勾了勾唇角,對自己笑。
「我可是有一個,富可敵國的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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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笙至今還記得溫奶奶是如何評價周馭。
『小周是個好孩子,就是成長環境太過複雜。』
『那孩子家裡沒大人,就他一個。從小沒人教他怎麼生活,以前靠著社群救濟,後來長大認識了些混球,現在可不就越走越遠了。』
從溫笙認識周馭到現在,除了這輛車,他渾身上下每一塊地方都和溫奶奶評價的相差無幾。
頹廢,陰沉,蒼白,消瘦。
他不知道怎麼生活,人生意義對他來說只是四個他能認能讀能寫的字罷了。
至於別的,他什麼都沒有。
但城的周家,卻不是像這樣什麼都沒有的樣子。
溫笙似乎被嚇到了,半天不說話。
周馭覺得好笑,唇邊笑意愈發大了。
溫笙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愉悅,因為他問:「我想抽菸,需要我下車嗎。」
沒等溫笙回答,周馭開啟了車門。
「很快上來。」他說。
車裡沒了周馭,一下子好像空蕩了許多。
他站在車頭,站姿是一慣的懶散提不起勁。
月色彷彿就在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