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世禮準備的晚餐開始於他的突然出現,結束於溫笙的憤然離席。
四個人裡,只有林光啟算是局外人。
他沒有親眼見到過溫笙與溫奶奶之間的祖孫情深,但過去兩年,他也從沈斯和溫笙那裡聽到了不少關於溫奶奶的事情。他大概清楚,和溫世禮相比,溫奶奶才更是溫笙的親人。
對於溫奶奶去世時的種種,林光啟一無所知,但從餐後溫笙憤然離去,和此時溫世禮在車裡默不作聲的狀態可以看出,當時一定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以至於讓這父女倆連表面的和諧都不能維持。
林光啟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在於,他十分懂得把握分寸與開口的時機。
比如現在。
車子已經停在公寓樓下將近二十分鐘了。
溫世禮就這麼不出聲地坐了二十分鐘。
前排的沈斯不時從後視鏡裡投來探尋擔心的視線,好在後排的兩個人看起來還算平靜。
林光啟一直安靜坐著,一向的毛躁在這個時候好像都被捋順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溫世禮突然開口。
「你沒有什麼事情想要問我嗎?」
這話是在問林光啟。
林光啟一頓,轉過來臉去望著溫世禮。「溫伯伯想要我問些什麼呢?」
溫世禮側眸,看見林光啟臉上貌似單純的平靜,他勾了勾唇角,「你是個聰明孩子。」
林光啟收斂地輕笑,「謝謝誇獎。」
默了一瞬,溫世禮又問:「你喜歡溫笙嗎?」
這個問題比剛才那個來的還要突兀。
沈斯不禁望過來。林光啟注意到他皺緊的眉頭,似乎是在提醒他謹慎說話。
林光啟挑眉,「當然。」
「哪怕她現在心思不成熟,你也不介意?」
「當然。」
「很好。」
溫世禮滿意地點頭,「那麼我想,你們的婚禮程序應該加快一些了。」
林光啟:「婚禮?」
就連沈斯這時也直接回頭來,「溫總,這是不是……」
「你閉嘴。」溫世禮一直不說,不代表他對沈斯沒有看法。
這次要不是他暗中幫助溫笙回國,他怎麼可能那麼晚才知道訊息。
溫世禮有時覺得他可能看走了眼,沈斯根本是個十足的蠢貨。否則他為什麼要幫著溫笙跟自己對著幹?他這個時候開口,無非也是要幫溫笙說話。但這裡沒有他能插話的餘地。
沈斯自知自己目前在溫世禮面前的是個尷尬的存在,溫世禮的嚴厲來得在他意料之中。
他被勒令閉上嘴巴,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難朝對溫笙有利的方向發展了。
林光啟的目光在溫世禮和沈斯身上來回一轉,道:「溫伯伯,我喜歡溫笙,對於您要加快我們結婚程序的提議,我當然沒有意見。不過據我所知,溫笙現在還有另一個相愛的人。您確定不用過問她的意見嗎?我想,溫笙的愛情還是應該由她自己來……」
「你說過你不介意。」溫世禮在人前是個紳士,絕不會像這樣做出打斷別人發言的舉動,兩次。
但現在不一樣。
現在車裡的已經都不是外人了。
「丹尼爾,溫笙是我的女兒,我當然知道她現在還有些不成熟,但中國有句古話,婚姻大事,應該聽從父母之命。只要你不介意,我想很快溫笙就會想清楚,誰才是真正適合她的人。」
溫世禮說這話時,那張一向儒雅的面容上出現了一些並不屬於儒雅的神情。
比如固執,還有掌控。
林光啟太瞭解他此時的心態。他大約將溫笙當成了自己的棋子,可以隨意擺弄,指揮她前進和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