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他、祭奠他,不是嗎?”聞捷眼眶裡憋了很久的眼淚終於盡數落下,顫聲道,“可我也好恨他啊。”
噩夢從第一次被按在牆上強吻的那天就開始了。被校園明星狂熱迷戀的滋味並不好受,男人不該喜歡男人的,不是嗎?這個人為什麼這樣任性,無視自己的意願,日日對自己施以壓迫?為什麼又是以這麼居高臨下的態度?聞捷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向外人戰戰兢兢地掩飾姜書辰對自己過度的熱情。在那段姜書辰如影隨形的日子裡,就好像永遠置身在夏季雷雨前夕的低氣壓中,烏雲滿天,壓抑煩悶,叫人呼吸艱難。
然而竟有這樣一天,姜書辰變成了自己的恩人,以生命為代價護得自己安全。聞捷第一次真正瞭解到姜書辰對自己的感情,原來那些沒道理、不體諒和佔有慾的背後,是他最深的無私。聞捷不出所料地開始後悔和歉疚,直到姜書辰的父母闖來學校的那天。
一切又被打亂了,比之前還要糟糕數倍。他為什麼要寫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自己的逃避在他眼裡為什麼就變成了欲迎還拒?是因為偷過那雙被熱戀矇蔽的眼睛,自己的一切行為都帶有了可以琢磨的意味嗎?
但姜書辰只不過是個年少的,自負又深情的男孩子,這樣的年紀,即使犯了錯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況且這件事並不是姜書辰的錯,聞捷一直都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才覺得這樣的折磨愈發難耐,這樣的自己愈發可憎。
姜書辰用性命救了自己,又用留下來的畫作和日記毀了自己的生活,前者是有心,後者是無意。然而從此失去親人的自己,揹負可恥名聲的自己,又該跟誰發洩心中的悲憤和委屈?抑制不住地要去憎恨姜書辰,卻又因此飽受良心的煎熬。
他是恩人,也無意間當了惡人。自他出現在自己周圍,便沒有再過過一天安心的日子。“我不想做個忘恩負義的人,我也沒辦法不去怨他。為什麼那天的刀沒有捅在我身上?”
“四年了,四年了,他走的時候留下一條命的人情債讓我還,但是他欠我的那些,我又要去跟誰討呢?”把多年積累的心底話掏空,聞捷攤在沙發上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我也只有這唯一的方法來報復他了。”
丁豫朗終於明白了箇中原委,不禁又想起那天晚上聞捷說過的一句,“人生為了什麼,才有這樣淒涼的夜。”
“小聞,你並沒有錯。”
“是啊。”聞捷自嘲的笑起來,“我爺爺也沒有錯,小燕子也沒有錯,為什麼又是這樣的結局?爺爺分明無法接受我的那些傳聞,卻還是要逼著自己原諒我。小燕子為了襁褓裡的女兒,無論男方家裡怎樣欺凌都逼著自己忍耐。為了逃避良心的譴責,我逼著自己去感激姜書辰,拼命剋制對他的怨恨。為了血緣、情愛、道義,總有太多事情要逼著自己違心去做,即使這些逐漸變成負擔也不敢放下,只能勉為其難地撐下去,別無選擇。
“不,不是的。”丁豫朗把聞捷的頭攬到自己肩上,“不是勉為其難,是心甘情願。”
“在遇見你之前,我也這麼喜歡過一個人。高中時他在我的上鋪睡了三年,大學時我們同系,直到現在他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追隨他很多年,看著他的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最後娶妻生子。”
“如果說這些年裡沒有過失望和痛苦,那是撒謊。我逼著自己不透露半點超越友誼的感情,每次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我都嫉妒得發狂,但還是強迫自己忍耐下來。我那麼喜歡他,怎麼捨得掰彎他?後來我去給他當伴郎,看到他和新娘子抱在一起,滿臉幸福。那時候我才明白,自己這麼多年的忍耐就是為了看到他能這樣幸福地笑著,我一點都不後悔,心甘情願。”
“爺爺原諒你,因為不想讓你往後都活在自責和愧疚裡,白燕忍受夫家的苛待是為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