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同志，別說這話。出了草地，我們還等你開炮打胡宗南呢！&rdo;

鐵錘說著，就把炮手馱在背上。

在沼澤地裡行進，要每一步都要踏在凸出水面的草團團上；又怕把病號摔到水裡，這就 非常吃力。鐵錘開始倒還能勉強支援，走了不遠，已經汗流浹背，渾身濕透。小李見他氣喘 吁吁，就將鐵錘替換下來。這樣，大家輪流背負著這個神炮手向前緩緩移動。

直到將近黃昏時，才跨過了這片沼澤，將神炮手重新放在架子上拉著。然而這時鐵錘已 經筋疲力盡，每邁一步都非常沉重。他就囑咐小李說：&ldo;你帶著收容隊先走吧，我在後面稍 微緩緩勁兒，你們一定要把神炮手拉到宿營地。&rdo;小李連聲應命，趕到前面去了。

鐵錘坐在路邊歇了一會兒，看看天色已晚，不敢大意，連忙起來趕路。走出里路， 見路邊上坐著一個紅軍戰士。走近一看，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鬼，坐在小揹包上，標語筒子 扔在一旁，兩隻手捂著肚子，頭垂到膝蓋上去了。他扳起小鬼的頭，見小鬼眼睛閉著，伸進 手去摸摸他的胸口，心臟還在卜卜地跳動。叫了兩聲，小鬼勉強地睜了睜眼，又合上了。接 著，鐵錘又去摸他的米袋，米袋空空，一粒糧食也沒有了。一切都已明白。鐵錘晃晃自己的 水壺，幸而還有小半壺水，就讓小鬼枕著自己的肘彎，灌了他幾口，小鬼就睜開了眼睛。

&ldo;你是餓昏了吧？&rdo;鐵錘微笑著問。

小鬼點了點頭。

鐵錘從背上取下自己的乾糧袋，掂了掂，真可憐，只不過還剩下半茶缸子炒青稞，就小 心翼翼地倒出了一半，送到小鬼面前。

小鬼不好意思地用小手一推，說了聲：&ldo;我有。&rdo;&ldo;別哄我了，&rdo;鐵錘笑著說，&ldo;吃 吧！&rdo;接著就將一把青稞麥倒在小鬼的掌心裡。

小鬼用兩手捧著，吃得異常香甜。既想狼吞虎嚥，又怕一下吃光，他帶著笑意地瞅著那 些麥子，彷彿他是什麼活物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地細嚼爛咽。

小鬼將一把麥子吃完，眼瞅著就有了精神，但畢竟食物太少，仍然站不起來。鐵錘自然 知道，對於一個餓昏了的人，一把糧食無濟於事。想把最後一把糧食全倒給他，那自己就一 點也沒有了。誰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握著米袋遲疑了一下，想揹回到背上，不禁面紅耳 熱，覺得這種思想非常可恥。&ldo;救人還是救到底吧！&rdo;想到這裡，他就拉著小鬼的手，將餘 下的炒青稞一顆不剩地倒在小鬼的掌心裡。

&ldo;吃吧，吃下去就有力氣了。&rdo;

小鬼畢竟餓得太苦，就將那把炒青稞全都吃了下去。鐵錘又讓他喝了剩下的水。小鬼精 神大振，臉上出現了愉快的笑容。

&ldo;現在好一點嗎？&rdo;鐵錘笑著問。

&ldo;好多了！&rdo;小鬼聲音朗朗地說。

&ldo;你是團宣傳隊的吧？&rdo;

&ldo;是的。&rdo;

&ldo;過雪山的時候，我好象看見鼓動棚裡有你，你還給大家說快板呢！&rdo;

&ldo;是的，是的，我也好象見過你，在遵義開大會的時候。

你叫什麼？&rdo;

&ldo;我就是那個杜鐵匠嘛！&rdo;

&ldo;要不是你，我這條小命準留在這草地上了。&rdo;

說著兩人起來一起趕路。走了幾里路，鐵錘覺得自己跟不上他，就說：

&ldo;我在路上還要收容，你快趕路去吧！&rdo;

小鬼這才匆匆趕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