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里奧換回了他的法師袍。他開始指揮隊伍的行動,與此同時一直牽著金髮騎士的手。
伊琳發現這一次沒有人吵起來。或許是因為御前首席法師在這兒,或許是因為繆勒森中尉仍舊昏昏沉沉的,一言不發,任由自己被帶往盧克里奧領她去的任何地方。
在離營地稍遠些的地方,魔法師們往一道坡地底部安上了一扇看起來非常普通的活板木門。門開啟之後,一道向下的階梯出現了。
通道很窄也很暗,最底部是一間陰暗的地窖。但再往上走,卻是一間兩層樓高的寬闊大廳。青銅鑄的四芒星懸掛在緊閉的大門上方,臺階扶手上的聖使雕像多得可以坐滿一個大劇院,就連門楣底下也刻滿了啟示與輝光的古語。
除了用以照明的光團懸浮在空中之外,所有的裝飾品都顯示著這座宅邸曾屬於一個篤信摩拉門斯的家族。伊琳用兩指依次觸碰自己的前額、雙眼和胸口。
“今晚我會呆在書房,”盧克里奧說,“惠特拉姆先生,請你帶公主和那位小夥子去休息,五分鐘之後來找我。”
他側過頭輕聲和繆勒森中尉說了些什麼。她點點頭。
“還有,麻煩你們從營地裡把科勒·達託雷搬回來。祝您晚安,殿下。”他朝伊琳行了個禮,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然後拉著繆勒森中尉進了書房。房門關閉時落下一陣灰塵來。
惠特拉姆先生朝他的背影鞠了一躬。“請隨我上樓,殿下。”他說,“赫爾曼,帶另外那一個去我們的地方,隨便找張床給他。”
卡爾張開了嘴想要抗議,但伊琳打斷了他:“別害怕,卡爾,執行隊會把你照顧好的。好好休息,過兩天我們就送你回家。”
“……好吧,”卡爾露出魂不守舍的樣子,“我聽你的。明天見,伊琳。”
沒等伊琳再次指出他的暨越,他就快步跟暗灰袍子的魔法師走了,嘴角還留著得逞的竊笑。
晚安
伊琳在二樓那間大臥室裡呆了一會兒,陷在一張扶手椅裡回想這一整個晚上發生的所有事。她望著壁爐裡被馴服了的火,直到敲門聲把她拉回了現實。
門外是第三執行隊的加斯帕爾先生,他來傳話請公主到樓下的書房去。這個青年男子剛硬又傲慢,膚色黝黑,臉上有好幾道發白的傷疤痕跡,看起來不像個使魔法的人,倒像個久經沙場的老兵。
伊琳點點頭,請他帶路。
書房裡點著溫和提神的水桉葉薰香。窗外是漫無邊際的黑暗,而屋裡的壁爐燒得很旺。天花板是一面巨大的鏡子,用金色的線條繪出與牆面裝飾相襯的花紋,法理靈術學會的三一真理紋佔據了正中央最大的面積。
皇室的御前首席法師已經從裡到外換好了衣服,這會兒正坐在沙發裡,面對桌上的地圖沉思。他梳了頭,在鼻樑上夾了一副三層鏡片的單眼眼鏡,行動不便的右腿向前方伸展開,手杖倚在一邊。
繆勒森中尉和衣躺在他身邊。她的腦袋枕在魔法師的膝上,上身蓋著斗篷,手從斗篷裡耷拉下來,兩條腿搭著扶手,朝向燃燒的壁爐。
“請坐,殿下。”盧克里奧抬起頭,將眼鏡摘下來,“原諒我沒法親自去找您,這會兒也不好起身。來點茶嗎?他們‘借’了些卡沃先生藥箱裡的紫狐草茶葉。味道很差,卻不至於有毒。”
“你該讓她到床上去休息,”伊琳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看了一眼面前茶杯裡濃郁的散發著嗆人香氣的紫色液體,沒有去碰,“中尉這些天為我出了很多力,應得些更好的待遇。”
盧克里奧搖搖頭:“我的獵犬比平常更需要安撫。”
“她今晚的表現很奇怪,”公主嚴肅地質問他,“你沒對她做什麼奇怪的事吧?”
“天哪,殿下,您認識我有十多年了,